大夫闻言,冷汗都吓出来了,这些人能调遣太医,那可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得罪的。
他试图找补道:“或许......把刀架在火上炙烤,将这些腐肉切了,再用烈酒撒于伤口之上能阻止伤势蔓延。”
顾筠太过担心宋长意了,脑子宕机似的,此时被大夫一提醒,才恍然让宁远准备这些东西。
宁远动作很快,一下子将东西准备齐全。
血淋淋的肉被锋利的刀割下,他觉得心脏痛的快要麻木,他知道宋长意当时一定疼极了。
腐肉包扎处理好后,顾筠给宋长意穿上衣服,又给他喂了一碗药。
他的眼睛看向宋长意修长的手,宋长意的手很符合他的审美,而且很能干,能做很多他感兴趣的东西,此时却一动不动的在那里。
他伸出手刚打算握住,赫连来了。
“皇上,您能去看看我家太子吗?他的情况很不好。”
直到顾筠看到躺在床上那个原本朝气蓬勃,现在满脸毫无血色的伽尔,脑子里有一根弦突然断了,他想起在他跳入江里时,耳朵听到的一声巨大的“噗通”。
他当时只顾着把宋长意救上来,根本没有想到紧随他跳下来的那个人是伽尔。
伽尔的眉头紧皱,眼睛紧闭,似是被梦魇住了。
顾筠也查看了伽尔身上的伤势,伤口同样深,只是还没看到明显的化脓发炎。
顾筠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一口气,他实在太担心伽尔了。同时他也确定,这人是真的喜欢他。
可他......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顾筠止住脑子里蹦出来的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太医终于抵达。
宁远思及多一个人就会有更多的办法,所以将太医院的人都派遣了过来。
顾筠将人分成了两批,分别为宋长意和伽尔查看伤势。
诊断的结果毫不意外,宋长意的伤更靠近心脏严重一些,伽尔的伤势轻一些。
两人都是为了自己受伤,顾筠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为了更方便照顾这俩人,不用两间房来回跑,顾筠将两人安排在一间房内。
从未在同一处好好相处的两人,此时都安安静静的躺在两张不同的床上。
大概就连他们也不会想到,他们会以这种“和谐”的形式相处......准确的来说是躺在一起。
顾筠不敢让这俩人有一点差池,所以事事亲躬,没让其他人来照顾。
这样不分昼夜的忙碌于两人之间,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遭不住,他的脸色憔悴了许多,身形也单薄了不少,像是生了场令人唏嘘的大病。
可好在伽尔的伤势在他的精心照料之下有所好转,御医说这两日便会醒来,顾筠心里一喜,可转眼看到宋长意无意识的躺在那,心里又变得一片苍凉。
御医说他们没有把握,只能听天由命,这是顾筠第二次切身感受到的无力感,就像是狂风大雨中一棵脆弱才刚冒出头的小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无情的狂风暴雨催折。
伽尔醒来的时候,顾筠刚好去厨房熬药,于是当他侧过头看见宋长意就躺在不远处时,差点选择再一次昏过去。
好在他还尚存一点为数不多的理智,想着宋长意明显伤得比他重。
也好,这样他就不能阻止自己接近顾筠了,他冲着宋长意的方向得意一笑。
顾筠把熬好的药端进来,发现伽尔醒来了。
“你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
伽尔闻言眼眸闪过一抹亮色,现在顾筠的语气关切得让他有些飘飘然,温柔得不像话,随即他又想起,顾筠对他的关心可能是因为他不顾安危跳下水救他,又有点哑火,宋长意也不比他对顾筠的情谊少,他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优势......
想到这,他隐晦的送了一记眼刀给宋长意,又虚弱着对顾筠说:“哥哥,我......没事。”
顾筠:“......”
他这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语气虚浮,有气无力,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别强撑,你受了伤又落了水,伤势定然不轻,前几日太医跟我说完你的情况后,我担忧了许久,如今你醒了,心里也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
只是还有一大块石头还落不下,顾筠闷闷地想。
这倒是顾筠的真情实感,这话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别的旖旎心思,但这话落到伽尔的耳里,跟自动带了美化似的,觉得顾筠是把他放在心上了,顿时一阵心花怒放。
他想,他的伤也没白受。
俨然一副恋爱脑上头了的样子。
“哥哥,其实.......我还是感觉有点疼的。”其实这点疼痛伽尔还是不会放在眼里,但他刚刚尝到一点甜头,他就是想看顾筠为他担心的样子。
果然男人就是得寸进尺。
话音一落,顾筠就拧紧眉头,语气担忧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的问:“伤口不舒服?还是?”
“嗯,有点疼。”伽尔丝毫不觉得自己博取顾筠的同情可耻。
顾筠立马把太医叫过来,直到确认伽尔的伤势稳住了才松了口气。
“你放心,太医一定会把你身上的伤治好的。”顾筠安慰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会想办法去掉你身上的疤痕。”
宋长意独揽大权不假,可他也不会真要夺了顾筠的皇位,所以太医院的人对顾筠的态度与从前并无差别,认真叮嘱了顾筠怎么处理伽尔身上的伤。
“哥哥,我母后说,身上有伤疤的话,姑娘家会不喜欢。”
“她们不愿意嫁给我,我就只能嫁给哥哥了。”
伽尔是皇子,身份摆在那里,怎么可能因为一条疤痕没有姑娘家想嫁给他。
顾筠知道伽尔是在逗他,脸上有些不自在,岔开话题道:“我想起来厨房还熬着药,我去端。”
看着顾筠挂上红晕的耳朵尖和慌乱的背影,伽尔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他的哥哥真是太可爱了。
伽尔这阵子利用自己病卧床榻,没少对顾筠装可怜。以自己受伤不好动作为由,让顾筠给他换药、喂吃食......
虽然顾筠一一答应了他的请求,但伽尔还是开心不起来。
事实上自从伽尔醒来那一日看见顾筠没那么紧绷之外,这几日的顾筠明显在担忧宋长意,伽尔不是感受不出来。
伽尔知道顾筠在担心什么,对他而言,宋长意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关心,可他这几日的心也备受煎熬,他不想让顾筠难受。
看着顾筠越来越紧蹙的眉头,整个人颓废的样子,伽尔安慰道:“哥哥,你别太担心了,他会醒过来的。”
天知道这句话从伽尔口中说出来多么不容易,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对情敌心无芥蒂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