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像战斗过的公鸡似的,抬手挺胸地出了秦府。
还没回到安宁侯府,赵氏就说马车里待得太闷,想下来走走。
王嬷嬷搀着她,慢慢地往安宁侯府走去。
路才走到一半,她就扭头问王嬷嬷:“宋氏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嫁到安宁侯府也有几年了,也才生个炜哥儿一个儿子。肚子不争气,不死也没用,是不是?”
“老太太?”王嬷嬷惊疑不定地看了赵氏一眼,“这些话咱们回府再说吧!”
“欸!”赵氏满不在乎地推开她的手,“怕什么,宋氏占着正室的位子,要钱没钱,要她出力也没有,我们不杀她,杀谁?”
这时候她倒忘了,宋帧的嫁妆是被他们花完的。
王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抬手要去捂她的嘴,又被她推开。
“你呀,还是这么不经事儿,这又没外人。是我和侯爷杀了宋氏,那又怎么样?有证据吗?”
“老太太,奴才求您了,别再说了!”王嬷嬷听着旁边的指指点点,又慌又怕,见赵氏还想继续说,狠狠心一拳将赵氏打晕了。
赵氏是晕过去了,可王嬷嬷还清醒着, 她既要照顾晕过去的赵氏,又要为赵氏的“胡言乱语”解释,一张嘴恨不得分成两张来用。
等赵氏清醒过来之后,关于宋帧的死,坊间已经有了多个版本。
比如说赵氏看不惯儿媳妇只生了一个儿子,嫌弃儿媳妇肚子不争气,一气之下杀了她。
比如说侯府用完了宋帧的嫁妆,被宋帧发现,侯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根白绫将宋帧勒死。
还有一个更离谱的,说是安宁侯极度饥不择食,和赵氏有些别人不知道的二三事,结果被宋帧发现,为防止事情泄露,赵氏和安宁侯两手将宋帧杀了。
赵氏刚醒过来,就听见了这样劲爆的消息,急怒攻心之下又晕了过去。
薛度雁得知赵氏晕了好几回,笑得眉眼弯弯,“看来韦大夫研制的迷迷糊糊粉还挺好使。”
赵氏自己说出去的,不管是真是假,就算官家找不到证据,坊间的三言两语就足够他们头疼了。
薛言和杨氏过来的时候,薛度雁正和崔妈妈在说着话,杨氏挤出一个笑脸,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薛度雁见看了他们,忙让他们上座,又让人给他们倒茶,末了才道:“我们笑赵氏,她自己把杀了宋姑娘的事情说了出去,现在啊,整个燕京都知道了。”
杨氏一听,忙道:“她自己说出去的,那官家不是有理由抓人了?”
薛言端起了茶碗,摇头道:“那倒不见得,桂枝和香妈妈都死了,物证也找不回来,听顺天府的人说找到的时候那堆东西都烧成灰了,茶碗和药瓶也被砸了个稀碎。光凭赵氏自己宣扬出去这一点,还定不了他们的罪。”
薛度雁接着说道:“爹说得对,秦府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恶心一下她,再略略出口恶气罢了。”
她说完之后,见薛言和杨氏都不吭声,脸色凝重地盯着手上的茶水,问道:“爹,娘,这茶有问题?”
薛言将茶碗放下,抬手道:“你们都下去,我们跟姑娘有话要说。”
崔妈妈等人看了薛度雁一眼,见她点头,她才带着底下的女使退了出去。
“爹,什么事情这么神秘?难道你挣大钱了?”
杨氏点了点她的脑门,“如今薛家的钱还不够多?够你花几辈子的了。”
薛度雁捂着脑门,噘着嘴问道:“那你们这样神秘,不是挣大钱了是什么?”
薛言没有再说什么废话,将怀里的长命锁掏了出来,交到薛度雁的手里:“这个长命锁,你还记得吗?”
薛度雁接过长命锁仔细端详了片刻,才抬起头说道:“这不是你们打给我做百日的礼物吗?”
杨氏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红着眼圈说道:“这件事情其实我们早就该告诉你了,只是我们还有那么一点私心,怕告诉你之后,你会离我们而去。”
“爹,我娘在说什么呀?”薛度雁的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双手不由得攥紧了长命锁。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杨氏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巴呜咽出声。
就连薛言也红了眼圈,哽咽着说道:“其实,其实你不是我和你娘的亲生女儿。”
还不等薛度雁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薛言和杨氏就一五一十地将如何捡到她的,有又如何带回家充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养大。
等他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才去看薛度雁的表情,只见她木着脸,眼神呆滞地看着手上的长命锁。
“你们......你们是在跟我讲笑话的是吗?”
她前世今生, 算起来也做了半辈子的薛家女了,现在爹娘才告诉她,她其实不是薛家的亲生女儿?
杨氏知道把事情告诉她,她会接受不了这个真相。可是,他们不能这么自私,得为女儿考虑啊。
跟着他们,她只能做一辈子的商户女,要是真的认祖归宗,她极有可能会成为郡主。
要是他们早知道女儿有那样的身份,他们也不会耽误了她十几年,更是被安宁侯那个杂碎算计嫁进了侯府那个魔窟。
“杳杳,我们仔细查过了,你就是瑞亲王妃被人偷走的小女儿。”
“这些年瑞亲王府也在苦苦寻找,王妃更是每年都往大明寺添香油钱,每逢你的生辰日就徒步上山,就是为了祈求神明开眼,让你能够回到她的身边。”
“乖儿啊,我是做人娘亲的,很理解瑞亲王妃的心情。换做是我丢了孩子,别说让我每年徒步上山,就是让我三跪九叩都不在话下,只要她能回到我的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薛言接过话茬:“乖儿啊,爹爹查过了,你小时候是被人偷偷抱走的。起初我和你娘担心你是被瑞亲王府丢弃的,一直没打算告诉你。”
“就怕他们丢弃了你一次,还会丢弃你第二次。如今查清了来龙去脉,你不用担心回到王府之后会被嫌弃,他们都等着你回家呢!”
薛度雁的泪水汹涌而出,那种即将失去爹娘的恐慌快要将她淹没,她的指尖捏得发白,带着哭腔问道:“爹,你们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