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拿出来的气场确实压得他无话可说。
他今天是来要投资的,所以时刻警惕自己别翻脸。在他眼里,现在凌氏确实就是用薄时漠的钱充气才重新鼓囊起来的,陆相挽再怎么甩大牌也是站在薄时漠的肩膀上肆意妄为,看在薄时漠的面子上,他就劝自己忍受一次。
他气得用力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陆相挽的眼神两分厌,三分烦,五分在忍着。
“那你就拿他的那四分之三的钱投资我。”
陆相挽皱着眉不解得很,是她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他的耳朵长在天灵盖上听不见。她倒是头一次见要钱要的这么厚脸皮的。
“我说了不投,你没听见吗?”
她挑眉,每个字说出口都像是用力砸进大河的巨石。贺寂州随着她每个字出口,怒气更上一层楼。他突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随着起身的动作猛地被往后推,在地面上划拉出静默的声音。陆相挽就看着他站起来,坦荡地仰视他的脸,静候他要说什么。
“陆相挽,你别给脸不要脸。”
脸。
哈。
有意思。
陆相挽慢慢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贺寂州的身后,和他背对背站着。她可真好奇到底是将贺寂州饲养地如此幼稚和自命不凡,她倒是从没有看见他过丰功伟绩的实力,他从她认识他开始就是附攀在薄时漠身上的一条幼虫,现在脱离了寄宿的宿主,倒是比以前叫的还大声。
“贺寂州,你这话可就好笑了。我有没有脸,我现在的身价都远在你之上。要给脸,也是我给你脸。”
陆相挽狠狠摔碎手里的咖啡杯。
外头的二十听到动静紧忙开门进来,陆相挽微微抬手示意二十还不用靠近。但门就这么敞开着,贺寂州彻底恼羞成怒,他转过来看着陆相挽正怒目圆瞪,伸手指着她的后脑勺。眸光瞟一眼外头站着的两个女人,咬着牙转回来盯着她。
“拿着老漠的钱耀武扬威是吧?”
还真是二话不离这是薄时漠的钱。陆相挽倒是奇怪了,怎么比起这是薄时漠的钱,更像是她抢了他贺寂州的钱。他好一幅要债的姿态和嘴脸,不知情的人看起这场闹剧来,都要替他责骂她两句老赖,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这回算是知道许懿到底活在什么水深火热里。要她天天得和这泼皮打交道,她也得疯。
她转过来看着贺寂州,这场不要脸的好戏,她老背对着,不转过来看看怎么行呢。比起贺寂州的气急,陆相挽稳得很,只是眉弓清雅,厌恶的神情尽然摆出来。
“是,所以你听好了。许懿的事,我会一直站在她这边,如果她现在告诉我要离开你,我会不惜一代价帮她。哪怕和你鱼死网破。不过,我现在实力远在你之上,所以鱼会死,网不会破。还有,你最好思量清楚,到底要不要在这里发疯。”
贺寂州知道门口两个女人是荼。又眼看陆相挽现在能用来拔山倒海的气势真不像是吓唬他。他再想动手往她脸上来一拳都得忍着。陆相挽用四两拨千斤的眼神轻轻瞧着他的眸子。他握着拳头一直不动,陆相挽踩着高跟鞋真没兴趣站着等,转身去沙发上坐下。
二十四惯是会看眼色,知道时机到了就走进来请贺寂州出去。
“贺总,这边请。”
饶是再讲什么都是僵局,贺寂州不屑和陆相挽继续口舌之争,他就等着看陆相挽小聪明机灵用光之后,凌氏破产之后,她是怎么在他面前寻求庇护的。他一定会将今天的羞辱百万倍奉还给她。
贺寂州大步往门外迈,气呼呼的气势和步伐压根也就不用二十四送。二十四可巴不得离他远点,看了眼陆相挽的眼色,见陆相挽示意随他去。二十四就站在原地不送。
她还有事要说来着,接着白一电话的时候,贺寂州还在办公室里,她贸然打断自觉不合适所以等着。现在清净了,她立马就去和陆相挽禀报。
“表小姐。”
“薄时漠醒了。”
陆相挽立马抬眸去看二十四。她眸子在颤,心跳也快,二十四以为她没听清想再说一遍的时候,她已经立马起身往门外边跑去。她脚下的高跟鞋的‘啪嗒啪嗒’声响彻这一圈的楼层,二十四跟着,留着二十取消下午的会议和宴会工作。
薄时漠刚醒,还有做很多检查。人也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没出来。陆相挽只在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了他一眼,确定看见他的眸子是睁着的,就急忙往他的主治医师办公室去。
“医生,他怎么样?”
陆相挽就怕他是回光返照。这一路上她胡思乱想了好多,神经紧张得不得了。
“陆董,薄先生身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但还是需要多修养。”
结果是好的,可陆相挽提着的气还是不敢松。一个半月过去,人终于醒了,陆相挽却更加慌张。因为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和处理她和薄时漠的感情。院长送她出办公室,她请他们都留步,也不要二十四跟着。她独自漫不经心地在这条无人的走廊走着,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正站在楼梯口背靠着墙壁站着。
薄时漠能再活着,就像是她身上压着的巨石突然从她身后滚落消失了,陆相挽这会独自站着,一直提着的气终于慢慢吐出来。如果薄时漠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她一定会愧疚一辈子。现在一切向好。不论如何,他先要活着,她才能思虑之后的事情。陆相挽靠着墙,看着楼梯口的窗外。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是因为特别激动。好像只是因为还反应不过来。
陆相挽让荼去买了孕妇的补品,和一些孩子的玩具,她现在特别想找许懿聊聊天,彼此对对方的婚姻和感情都有约莫了解,所以和她纾解情怀应该比和荼聊天来的有话题和思绪。哪怕是才和贺寂州吵架,提着东西,她毫不犹豫就去了州庄。
州庄门口的保镖拦着于是被荼打趴下,只能叫了帮手门口混战,许懿知晓陆相挽就在门口,出口喊停门口的争端,最后也不顾还有没有人拦着,拉着陆相挽的手牵着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最近晚间和晨起的时候,电视里都在准时播放陆相挽的新闻。许懿偶然几次都看到,就每天都开始蹲点,每次也都还不懒都蹲到了她的新闻。比如最近的新闻,许懿今天早上才从电视里看见陆相挽昨晚竞选上个成功做了游城第二十八任商会会长。
“恭喜你啊,拿下商会会长的位置。”
她是真的替陆相挽高兴,所以一见面就迫不及待恭喜她。唇角咧得高高的,笑得可真诚。陆相挽自个倒是没那么高兴,竞选当天除了贺寂州把票投给了自己,几乎所有人都把票投给了她。她就是早就料到了,所以真的不惊喜。
“嗯。”
“这位置其他都好,就是不能传承。”
“那你想传给谁啊?”
许懿本来还想问仔细这话什么意思,贺寂州从楼上下来,阴阳怪气就把话打断了。贺寂州早上才回来发了一通大脾气,许懿自是知道两人早上不和,拉着陆相挽的手拍拍示意她事之后,撑着腰起身站在陆相挽面前挡着护着。
贺寂州见许懿这副护犊子的样儿,更觉得陆相挽讨厌。他倚着栏杆从高处往下看,就算是许懿站在陆相挽面前,他也能瞧见陆相挽坐在许懿的身后。
“陆董大老远来我州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都没提前准备接待,这格局待遇实在配不上陆董这么高贵的身份。”
他气可还没消呢,说话就是故意冷嘲热讽。‘高贵’两字故意讽刺她早上说的她是凌氏老大这句话。但陆相挽怎么会听不出来呢。她看着他,体面笑着。很从容。
“那就劳烦贺总给我端一盘瓜果过来。”
“你……”
贺寂州接不上话,只会怒目圆瞪。许懿噗嗤一声就笑出来。
活该。
就该叫陆相挽治他,治得他下不来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