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一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只U盘。
“漠哥。”
“视频拿到了。”
“要现在发布出去吗?”
薄时漠玩转自己手里的派克笔,抬眼看着站在门口的白一,白一手里的U盘就躺在白一的手心。薄时漠的眼神忽明忽暗,微微眯着,盯着那只U盘打量,直到许久之后才招手让白一走过来。
“不急,我先看看。”
他的声音低沉冰瑟,似乎是从冷冻室里的酒窖子传出来的。
白一走近把U盘递给他。
“这里是二少爷给的视频,和周遭的监控视频。”
U盘插入薄时漠的私人电脑。
视频按照顺序循环播放。
薄时漠不断摩挲桌上的玉扳指,一遍遍听和看着监控视频里的人影和枪声。
视频里的凌司如穿着夜行衣进自己生身父亲的家,手里握枪出现在监控范围里,枪口就朝着刚刚躺下去的凌亢,这些都是能直指她意图的证据。
所以若是单单只想要掀起舆论是够的。
但是判死刑还不够直接。
“这件事还是要一锤定音的。”
“懂吗?”
薄时漠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白一,薄时漠的眼尾粉红,眼白围着的黑色的眸子沉甸甸的就像个黑窟窿,他话里并不直接,但是白一跟了他这么多年能懂。手脚速度慢很容易留下时间给对手找到话柄和不对劲的地方。就像刽子手的刀不利索,恶心和不痛快的就会是所有人。
“懂。”
白一接过U盘。
薄时漠挥手让他去做。
“去办。”
白一离开公司不过个余小时。
便是又一场商战的轰鸣。
“午间新闻为您报道,今早有相关热心群众举报,凌氏前任总裁凌亢死亡系凌氏大小姐凌司如弑父,相关法律证据已经呈交法院,下午已展开案件调查,不日即将提上刑事诉讼程序。相关进展,我们后续报道。”
电视机上的新闻播放结束。
站在外厅的警察这才出声。
“凌大小姐,警方现在依法对你实施监视居住。只要在可视的活动范围内,他们并不会站得太近,也不会出现在您的视线范围里。您放心。”
警察局局长专门出面带警察过来给她报备和安抚,无论怎么样,警方的面子已经给足她,凌司如自然也不会做的太难看。她既然肯开门,也就没有再粗鲁得把人驱赶出去的打算。
凌司如站在里厅。
与外厅一道珠帘做隔。
局长正微微鞠躬等待凌司如的首肯。
“谢谢,舆论消散之后,凌家会记得你的。”
“不送。”
凌司如说话带笑,温婉大气,话里也有玄机。
局长既如意得到凌司如承诺的谅解,也完成了另一方施压的压力。他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恭维的鞠躬赔笑之后,就想赶紧平平安安走出去。
“诶。”
局长人走远了。
警察在外厅站着。
荼二十四撩起珠帘往里厅去,跟在凌司如的后头,从背影看,凌司如倒是与往常无异,一路悠闲得走到后院去。
“老大,要不要我去查一下这是谁泼的脏水。”
荼二十四脸上可愤恨。
凌司如一边拿剪子修剪花枝,一边慢悠悠的说话,她脸上寡淡,既不笑也没有其他神情,就垂着眼眸子看这些花花树树,手上微微变换动作。
“不用查。”
“有地位财富敢出新闻抓我的,让警方两难,又知道凌亢死亡真相,可以借以利用加害我的,只有薄时漠一个。”
凌司如不屑。她轻轻抚摸新开的桃花枝,徒手掰断几枝带花苞的嫩枝,一枝枝插进一旁装有营养水的青瓷瓶子里,又折了几枝梅花也放进去。
“想必薄盛来也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股份。”
她拿剪子修剪不平整的枝干,又给切口上面嫁接了一点别色的花枝。
荼二十四在一旁干着急。
“老大,这判的可是死罪。”
凌司如终于扬起一侧的嘴角笑,但她眼里除了倒映这些花草树木的影子,里头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池平静的池水。可风起了,平静的池面怎么能没有丝毫的波纹,除非,就是清澈的池子底下已经起了要人命的漩涡。
“嗯,看来他忍不住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得想要让我去死了。”
“这么多年,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还是这么自私。”
凌司如笑着太温婉,和她的话不相配,二十四站在她侧面,毛骨悚然的害怕和惴瑟不安。
“老大,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凌司如把盆栽抱起来走到阳光底下放着。
“不急,我倒要看看他能拿出来什么证据。”
......
薄时漠坐在车上假寐,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微微睁眼一看,闭眼摁了免提。
“老漠,你可以啊,这么快就能反将一军。”
“我看凌司如死期就要到了。”
贺寂州在电话那头呵呵大笑,实在是吵得很,扯着大嗓门说话聒噪,啰嗦,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薄时漠嫌烦,干脆就把电话挂了。
车一路安静的行驶。
“漠哥,到了。”
薄时漠再睁开眼睛,车已经驶到明月庄底下。
“你在这等着。”
薄时漠并不让白一跟随,他独自一人走到楼顶。一路上古筝乐声缓慢悠扬,断断续续,一听就是陆相挽弹得并不专心。薄时漠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他很好奇这么久不见,陆相挽突然看见自己来探望她的表情,好奇她会不会忍不住寂寞哀怜自己接她回去。
哒哒哒的皮鞋声故意踩得格外脆耳。
陆相挽真的在走神,她恍惚还以为是凌司如带人来了,谁知笑着转身,瞧见的却是薄时漠。
她的笑容立刻僵住,硬邦邦的不动,她慢悠悠得转回来,眼神下移直盯盯得看着自己眼前的古筝,全没了生动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
薄时漠看见了她的笑,还以为她是喜欢高兴自己来,只是又反应过来撇不下面子高兴和自己赌气。
所以他的心情还不错。他走过她的身边,在她面前的茶几前坐下。
“来给你送个好消息。”
他眉目带笑。
说话也雀跃。
陆相挽瞧着薄时漠的脸色表情,不像是她计谋败露,他对她秋后算账的样子。所以她猜,那谱子要么还没翻译出来,要么就是凌司如还没找着这里。
既然如此,反正她也没其他什么好事。
她起身转身就要走。
“凌司如弑父被抓了。”
陆相挽刚起来走几步就被薄时漠这几句话拦住脚步。他自在得喝热乎的茶水,瞧着身旁绿意盎然的风景,余光自然能看见陆相挽没走。
“不可能。”
“你撒谎。”
陆相挽转过来看着薄时漠。
她眼里坚定不移。口吻也坚定不移。
她不信。
薄时漠看着她的反应不屑,他就是厌烦她事事就信别人,对他就是什么都不信。他眼角夹着粉红,耳朵生红。眉毛皱着拧着,不断咬牙切齿,突然就从位子上站起来。
“我为什么要撒谎?”
“陆相挽,她就不是个好人!”
他朝她吼。
陆相挽站在原地拧着眉毛厌烦。
谁是不是好人,她不是小孩不用人教。陆相挽也气愤薄时漠的自以为是,他总以为全世界就只有他是对的。她必须听他的。
可凭什么。
她不是木头,她能感知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 。
“那怎么?薄总您就是个好人了,是不是?”
薄时漠的眼神僵硬。
手脚僵硬。
他缓缓抬手指着陆相挽。
“你就这么相信她?”
“是。”
陆相挽眼神坚定得看着薄时漠,毫不犹豫就回应。
“为什么?”
薄时漠声音颤抖。
陆相挽一步步走近薄时漠。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神执拗,凹着恨。
“因为凌司如和你的最大区别就是,你总是这么不把人的感情放在心上。”
薄时漠和她对视。直至他嘴唇发抖,才推开陆相挽,快步离开。只留陆相挽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凌司如出事。陆相挽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看着那架古筝,突然脚软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