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时锦正神色悠闲地坐在玉石凳上。
时小绵不知何时,已没了人影。
玉石桌上,放着一支袖箭,是不久前,冉珂拿给她的。
片刻,时锦微微抬眸,便望见徐若谷一袭青衫,向她走来。
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小药箱。
时锦眼眸微动,目露疑惑道:“谷儿,你这是要去哪?”
徐若谷紧了紧肩上的药箱带子,上前一步道:
“锦姐姐,我想让你陪我再去一趟大理寺狱,彼时我太过害怕,未能仔细诊治。近日我苦读诸多医药典籍,自觉心中有了些许头绪,想着再去瞧瞧,或许能找出病因。”
时锦微微颔首,“好啊。”
言罢,她便欲起身相随。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眉头微蹙,面露几分不适之色。
“你且稍等,我去拿驱蚊虫的香球,我怕那又有老鼠蟑螂横行。”
“好。”听见徐若谷应了一声,时锦便匆忙跑回她房间。
不多时,时锦便回来了,只见她的腰肢间挂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香球,香球上的花纹繁复精美,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
随后,她又走到桌前,拿起那支袖箭,转身对徐若谷说道:“走吧,不过我们先去趟云府送个东西。”
两人边走边说,正行间,迎面走来一人,正是凡华。
凡华见他二人,便开口问道:“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大理寺狱,在去看那些血厄傀儡,看能否有新的发现。”
凡华不放心他们两个,于是道:“我陪你们一块去。”
三人一同出门,马车在前往大理寺时,顺道去了云府。
马车停在云府外,时锦叫府里的小厮通传一声。
片刻,便见云攸影走出来,她面带笑意道:“锦儿,何事找我?”
时锦将手里的袖箭交给云攸影,“影儿,这袖箭已经修好了,劳烦你交给六公主。”
“叫府里下人拿来便是,怎还劳烦你亲自送来了。”云攸影接过道。
“我顺路,影儿,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与你叙旧了。”
云攸影理解地点了点头,语气像老朋友见面时道:“改日再约,我们许久未坐下畅谈了。”
“好”时锦说罢,连忙上了马车。
这次时锦到了牢狱中,他们没让时晟和云正霆陪同。
时锦到了牢房里,便点燃起腰上的香球,药香逐渐弥漫牢房。
血厄傀儡傀儡见他们到来了,似沉醉的凶兽,忽然惊醒,目露凶光的,寻找猎物。
但他全身被禁锢着,对人造不成伤害。
徐若谷先将血厄傀儡衣袖剪掉,露出两只手臂。
之后在扒拉着血厄傀儡的头发,查看一番,随后拿出一根银针缓缓扎入。
血厄傀儡丝毫没有感觉。
时锦见状,好奇地凑近一看。
她腰上的香球,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药香渐渐弥漫,进入血厄傀儡的鼻息。
猛然间,那只血厄傀儡身体忽然变得扭曲抖动,黑色瞳仁骤然缩小。
察觉到这异样。
时锦眉宇间露出几分害怕之色,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退至凡华身旁。
凡华警惕地看着那只血厄傀儡,生怕它做出危险举动。
徐若谷目光落在血厄傀儡手臂上的异样,他眼睛一睁,立即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发现那血厄傀儡的手臂上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游走,形成凸起。
时锦也看到了这一点,面色微变,惊呼道:“他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似有虫在游走。”
徐若谷忽然也意识到什么,他连忙撤掉时锦的香球。
“锦姐姐,借你的香球一用。”
随后,他将香球放在血厄傀儡的鼻息下。
随着香气源源不断的进入血厄傀儡的体内,血厄傀儡的症状就越发严重。
铁链被扯的发出脆响,不停晃动。
那手臂上游走的凸起物越来越多,疯狂地游蹿着,好似下一刻就要冲破那层皮肉,破体而出。
时锦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惊悚的一幕,面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忽然,徐若谷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激动地说道:“我知道是什么了!”
“是什么?”凡华问道。
“他体内有蛊虫,而蛊虫对驱蚊虫的药香尤为敏感,所以它才会显现出来。”
徐若谷虽然年幼,却透着一股沉稳之气。
“我猜他这般残暴嗜血的行为,多半由蛊虫控制,眼下得把蛊虫弄出来,至于其他,往后再论。”
徐若谷微微皱眉,又有些顾虑地说道:“依我看,他体内有不少蛊,要想清除得费些药材和时间。”
凡华听言,开口道:“此事,我会禀明陛下,让他定夺。”
徐若谷转过头看向时锦,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说道:“还好锦姐姐今日拿了香球,不然我也不可能有此发现。”
时锦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我也是误打误撞,没想到能帮到你,也是让人惊喜。”
为了确认他的推断是正确的,徐若谷还去看另一个血厄傀儡。
经过一番查看,症状皆一样。
离开大理寺前,时锦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时晟后,大理寺上下都松了口气。
这几天他们顶着巨大压力,心中心绪难安。
而凡华也让人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苦等儿子消息的老王。
夜幕如墨,悄然笼罩着京都,万千灯火在夜色中摇曳生辉。
凡府内,祈愿树下,凡华和时锦并肩而立。
时锦微微仰头,望向祈愿树,轻声说道:“今日琐事缠身,差点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凡华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足尖轻点,飞身而起,取下一块祈愿牌。
上面写着:亲手做件礼物互赠对方。
时锦若有所思道:“我得好生思量一番,究竟送什么礼物给你才好。”
凡华瞧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眼中满是宠溺,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无妨,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时锦展颜一笑,眼波流转,瞥见地上一块石头,狡黠地打趣道:“瞧瞧你这话说的,若是我送你一块石头,你也会要?”
凡华剑眉微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片刻后,一本正经地回答:“自然会要,不过,单单一枚石头,未免过于寻常。若能在其上刻下你我的姓名,当作三生石,倒也不失为一件极有意义的礼物。”
时锦面色一愣,她没想到这平日里沉稳内敛的阿禹,竟是个恋爱脑。
面上却笑意盈盈,连忙摆手道:“我不过是随口说笑罢了,你可莫要当了真。”
凡华微微颔首,眼神温柔道:“那我们都好好想想。”
片刻后……
时锦与凡华相依坐在秋千之上,秋千轻轻晃动。
沉默良久,时锦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今日圣卿王召你回云伯侯府府侯府,所为何事?”
凡华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他此来,乃是试探我是否为杀害林沐之人。”
“什么,林沐死了?”时锦闻此讯,惊讶道。
“那人是你杀的吗?”时锦接着问。
“是。”凡华微微颔首,目光坚定而冷冽,“我知晓此前那些诋毁你的流言蜚语皆出自她手,她做出伤害你之事,我岂能留她性命。”
时锦定了定神,凝视着凡华一眼,继续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向你父亲交代此事的?”
“自是如实相告。”凡华的语气平淡而坦然。
时锦微微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与不解。
“这林沐毕竟是千霜阁的弟子,师从白金,你父亲若是知晓你杀了她,心中难免生出嫌隙。你们父子好不容易得以相认,何必因林沐而坏了父子之情,为何不瞒着他,或是找个由头搪塞过去。”
凡华一时沉默,一会眼眸中略带一丝苦涩:“他乃我家人,我不愿欺瞒于他。”
时锦神色一愣,轻声呢喃:“家人…家人间确实应坦诚相待。”
随后她又追问道:“那他得知此事后,作何反应?”
凡华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微微仰头,望向那深沉的夜空,沉默片刻后说道:“他说要给白金一个交代,但不知他要如何交代,想来他对我是有所失望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似有石头压在了心头。
时锦瞧着凡华那落寞的神情,心中满是疼惜。
她悄然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凡华的手。
她注视着凡华,眼神柔软而温暖,似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一直在你身边。”
凡华心中一动,神色动容,顺势将时锦轻拥入怀,双臂微微收紧,汲取来自她身上的温暖与慰藉。
他把头埋在时锦的颈窝,在她耳边低语:“此生有你在旁,便是我最大的幸运。”
声音略带沙哑,却饱含深情,将自己所有的依赖与眷恋都倾诉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