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老鸠,你是祖鸠。”李牧如此说道。
时天运沉默了片刻,然后抬了抬眼:“怎么看出来的?”
“墓生道派的最后一只老鸠,是活了近万年的老怪物,而你太年轻了些。”
时天运有些疑惑:“可祖鸠自远古纪元便已存在,老鸠活了不过区区万年,又怎么能和祖鸠相比?”
李牧摇了摇头:“我说的年轻,指的不是年岁,而是心态或者说是性情。”
“最后的那只老鸠活了万年之久,远比其他的鸠鸟年迈的多。他万年来躲躲藏藏,绝不肯亲身涉险,这种人早已经没了心气,不应该像你这样跳脱。”
“寿元将近的暮气。”时天运点了点头,但又问道:“就这些?”
“不止。”李牧说道:“你对太多东西都有着明目张胆的好奇,想通过自己的理解,去感受天地法则的变化。”
“这是因为你睡了太久,迫切的想要融入这个时代。你是脱离了岁月的祖鸠。”
时天运笑了笑,然后说道:“这些都只是隐约的感觉,最终能让你确定的,是鸠占鹊巢之术是吗?”
“嗯。”李牧点了点头:“在你施法之前,我在此地禁止了夺舍,但你依旧做到了。这说明你施展出的术法至少不弱于我的言出法随,老鸠没那个能力。”
“言出法随”,是仙古城里苏秦留下的神术传承,也是李牧在圣仙城中最大的依仗。
无论是轩辕天一、时天运、还是黑袍商人,都不太可能具备比“言出法随”更强大的术法。
其实哪怕是所有的金丹修士,李牧都不觉得有谁能够修行到比苏秦神术更加强大的术法,除非那人不止金丹,或者是不止是人。
“禁止夺舍?原来你最后张嘴说的是这四个字。”时天运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时天运抬了抬眼,然后说道:“我是祖鸠,但也的确是最后一只老鸠。”
李牧皱了皱眉头,沉默片刻后身体一顿,隐约猜到了什么:“和夺舍有关?”
“不然呢?你还真以为墓生道派将祖鸠奉若神灵,希望祖鸠复生之后赐予自己永生?”时天运面带嘲讽的笑了笑:“如此天真,可活不到万年之久。”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就会尝试推翻自己头顶的东西。活了万年的老鸠,总要有些自己的追求。”
“比如说,找具尸体,把祖鸠复活。”时天运看了李牧一眼,诡异的笑了笑:“然后,鸠占鹊巢,夺舍那只……祖鸠。”
夺舍祖鸠。
这四个字一连在一起,带给了李牧相当程度的震撼和诡异之感。
一个信奉了无数年的追求者,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到头来真正想要的,却是夺舍神灵,自己成神。
“很震惊吗?”时天运说道:“但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这样,什么佛也好,道也罢。”
“诸天神灵,最终祭拜的不过是自己的欲望而已。”
李牧安静了片刻,然后说道:“那只老鸠想要永生,所以试图夺舍祖鸠。”
时天运说道:“他成功了,也失败了,所以我出世了。”
“我既不是老鸠,也不是祖鸠,两个老家伙两败俱伤,神魂杂糅在了一起。”时天运说道:“我是时天运,新生的鸠鸟,仅此而已。”
“占据了菩萨身体的鸠鸟?”
“是。”时天运深深的看了李牧一眼,然后挑眉说道:“其实我是真的没看出来你是谁,但我总觉得你有一些和我相似的地方。”
李牧沉默不语,他自然是清楚时天运所说的相似是在何处。
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也一样不属于自己,旱魃的尸血现在还凝聚在心脏的深处,像是进入了漫长的休眠期一样。
“其实我们没必要两败俱伤。”时天运突然说道:“我们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或者我们还可以试着合作一下。”
“合作?”李牧思索片刻,然后问道:“你占据了帝渊城?”
“嗯。”
“帝渊城里的那位是?”
“一个叫徐福的小辈,留下了玄武长生之术。”时天运问道:“你想要?”
李牧平静的点了点头。
时天运笑了笑:“那你就要拿些东西来换。”
“你想要什么?”李牧问道。
时天运短暂的沉默了片刻,然后诡异的看了李牧一眼:“仙古城在你手里?”
“在我手里。”
“你可以拿仙古城来换。”
李牧挑了挑眉,然后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李牧现在的手里有两枚令牌,分别是仙古城和帝古城,除此之外圣仙城的令牌也近在咫尺。
但所有古城里,最不能放弃的便是仙古城。
因为仙古城的祭坛能通向其余古城的传承之地,乃是十城之枢纽。
“那你总不能白白拿去。”
“你可以换一座城,帝古城怎么样?”
“没什么兴趣。”时天运摇了摇头,但随后又说道:“我可以退一步,把帝渊城和玄武长生术都交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时天运笑了笑:“将仙古城交给我一刻钟。”
“一刻钟?”李牧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一刻钟能有什么用?”
“这便是我自己的事情了。”时天运说道:“如果你对我不放心的话,你可以不把城主令牌交给我,只要把我送到仙古城,然后一刻钟之内不回去便是。”
“也就是说,你进仙古城后,我不能跟在你身边?”
“自然。”时天运笑眯眯的说道:“仙古城里的金石傀儡可是化神傀儡,你万一借由它的手灭杀我,我不就亏大了?”
李牧不知道这时天运到底在搞什么鬼,但如果没有城主令牌,哪怕他在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从自己的手里夺走仙古城的控制权。
李牧眼中明暗交杂,他清楚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但却又没有丝毫的头绪。
“怎么样?一城换一刻钟,听起来可太划算了。”时天运不紧不慢,循循善诱道。
李牧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