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郡白府,白鹤开始少言寡语许多,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白毅有事无事根本不在那莫名的命案,而是白家输还是赢,既然有人下手,便必有后手,还是更猛更重的后手。
粮庄已经停业,这一停想开都难,接连外出运粮的护院武者莫名失踪,甚至哪怕运粮到城门口,官兵也会以要检查粮食安全为由直接扣下。
秦苏无能为力,看不见的敌人就像嗜血的恶魔,知道肯定会出来吸血,但却不知道在哪,不知道是谁,或者应该说是没有证据证明是谁!
而日子像是阴晴不定的天气,前一刻乌云密布,下一刻又似雨过天晴,云中郡短暂恢复了平静。
……
青衣坊,位于云中郡城外一片山林之中,该派承袭亦有三百年之久。
立派之祖乃女子吕青衣,七品高手,一袭水袖彷如蝶舞,挥袖如水,行云流畅。
相传吕青衣是舞姬出身,因舞姿绰约,被大户人家赎身,哪知刚脱虎穴又入狼窝,大户人家将其肆意玩弄后竟要再次将她卖入烟花之地,所幸恰巧有山匪将大户人家洗劫一空,也带走了吕青衣。
十年后,再不见此伙山匪,而青衣坊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
吕青衣曾放言:“世间区分男女,不知死人是否亦有别!”
青衣坊于世间骤然绽放,傲立人间,一代代门主皆为女子,也是近百年才开始招纳男弟子。
而青衣坊门主皆擅绣、爱美,白家织造衣物闻名全国,故两方多有交流,经过两代人的努力终成坚定盟友。
青衣坊不似传统门派,反而是一片园林山庄的模样。
“门主,此次白家之事估计才起苗头,我们还是置身事外的好。”一男子向背对的女子说道,眼中复杂神色一闪而过。
“这次估计难了,青衣坊一直是梁国武林的异类,江湖容得下女子习武,却容不下以女子为尊。白家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吧,至于青衣坊,事到不能为,门主让与你便是!”女子嗤笑道,满是不以为意。
“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帮白家就是送死,让谁去,凭什么去?”男子心怀不忿道。
“我去,我徒弟还在那!我离开之时,青衣坊让与你,记得善待门内弟子。”女子悠悠道,不以为意。
“师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送死,为什么?难道因你喜欢白鹤那兔崽子?”男子再也忍受不了,怒不可遏道。
“呵,关你什么事?”女子嘲讽道。
“风晴雪!你简直不可理喻!”男子再不留情面道。
“吕正一,好好做你的门主就是,别操心我的事。”女子说完飘身离去。
“风晴雪,青衣坊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吕正一状若疯狂,独自低吼。
…….
当一切过于平静,便意味着暗流涌动。
白星舟将白鹤叫到书房,开口道:“鹤儿,有一事急需你去办,带着已提前完工的王妃常服-红纱罗地平金彩绣前去都城!然后速将都城内白家钱庄所有现银去兑换成李、裴二家的银票,然后带着银票迅速返回,离京之日再将红纱罗地平金彩绣交与织室令!我白家能否渡过此关,全靠你能否迅速携带银票赶回来了!”
“父亲,这是为何?那都城内我白家钱庄有人兑银可怎么办?又为何偏偏兑换李、裴两家银票,而不是大钱庄的呢?”白鹤不解道。
“都城钱庄碎银给兑,量大不兑,如果撑过去了,一切都好说,如果撑不过去,白家就要变成别人的嫁衣了!还管得了都城的生意?记住了,少带人手,隐秘行事!”白星舟满脸怒气,不复平静。
白鹤听出此事的严重,也不再多问,速速离去。
次日,白家从城外请了许多巫师进府,说是驱邪避煞,仪式整整举行了一天,直到深夜才结束离去,白家送其出城。
城外十里,四人脱掉巫师的装扮就地掩埋,而后躲在暗处静静等候,直到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才向东离去。
四人正是白鹤,秦苏、张大豪以及白鹤的师兄宁泽。
…….
梁都城鸿胪寺外,众人纷纷躲避两旁,让出路来。
“竟然是秋月堂堂主方木宸!”
“是啊,方堂主是七品高手,一杆揽月枪赫赫威名,那季尚据说也是用枪的,在我梁国如此嚣张,自然有高手看不过去了。”
“快去传信,今天有好戏看了!”
“…….”
秋月堂堂主方木宸挑战秦国狂徒季尚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下秋月堂堂主方木宸,挑战季尚季大人!”方木宸悠悠开口,声振屋瓦。
可鸿胪寺内丝毫没有动静,盏茶时间后,梁国众人愤怒喝骂季尚是个无耻小人,不敢应战。
一炷香后,在喝骂声中季尚姗姗来迟出现在众人面前。
“鬼哭狼嚎什么?都这么闲吗?有这功夫去帮百姓们种种地多好?”季尚不屑喝道。
“放屁,我等江湖武人怎能去种地!”人群中有人骂道,惹来众多附和。
“闭嘴!”方木宸喝道,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敢对秦国所谓的高手不屑一顾、肆意挑衅,却对本国高手畏之如虎,俯首听命。
“季尚季大人,梁国方木宸特来请教。”方木宸抱拳道。
“嗯,那赶紧的,早打完早完事,我还跟上官大司徒约好去他门口站站呢!”季尚点头道。
方木宸及众人皆是一愣,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还有,约好去大司徒门口站站?这不胡扯呢吗,秦国怎么有这种人。
最近季尚不知为何,老是去拜访上官府,甚至有时一天两次!惹得梁国人痛骂不已,纷纷斥责其故意恶心大司徒,其心可诛!
“季尚,既同意,你的枪呢?”方木宸问道。
“奇怪了,你又没说切磋枪术,拳脚也是切磋嘛!”季尚摊手作无辜状。
“好,那这次就切磋拳脚。”方木宸皱眉道,手中长枪轻轻一抛,长枪落地无声没入石板中三寸有余。
“好……”围观众人发出道道喝声。
方木宸爆发昂扬战意,瞬间消失原地,已来到季尚面前,毫无花招一拳轰出。
季尚不退反进,向前猛地踏步,同是一拳轰出,二人各自互换一拳,各自后退一步。
方木宸脚下石板如蛛网般碎裂开来,却以更加蛮横的气势扑向季尚,又是互相一拳,二人再次后退。
紧接着方木宸再次一步向前,众人只觉得大地微颤,右拳后撤,人如绷紧的弓弦陡然释放,季尚却是一只手掌挡住拳头,一步未退。
“好了,切磋嘛,三拳够了。”季尚笑笑,竟是直接走开,院中两个下人急忙跟上,看样子十有八九又是去上官府了。
“季尚,三天后我再来,切磋枪术!”方木宸撂下此话,提枪反向离去。
人群中这才发出惊呼,大谈简单质朴的三拳何等厉害,方木宸如何如何占据了微弱上风。
一板一眼,有理有据,将季尚贬斥得一无是处。
三天后,方木宸如期而至,观战之人更加多了。
“季尚,梁国方木宸前来切磋枪术,请指教!”方木宸同上次一般高喝。
季尚此回并没有丝毫拖延,很快执枪来到了院外空地。
“切磋,那便三枪吧。”季尚说完,一枪已出,众人只见无数枪影闪动,暴雨般侵没方木宸。
方木宸于枪影中闭目而立,突然一枪若毒蛇出洞,只听得细微铛的一声,二人枪尖一触即分,围观众人中不少人只觉心脏难受,再次向后退去。
“华而不实!”方木宸一声冷喝,长枪猛然下砸,大开大合,迅疾如风。
季尚侧身躲过,手中枪轻点方木宸枪杆,枪尖已顺势扎向方木宸持枪之手,方木宸手腕轻抖,枪身猛然弯曲,枪尖弹射而起扎向季尚胸膛。
二人交错而过,几乎同时转身出枪,长枪空中摩擦交错,直扎对方面门,二人偏头躲过,遂收枪。
“季尚,三日后我想与你生死一战,敢否?”方木宸眼中战意灼热,此人没有想象中的强,但也绝对不弱,用来磨砺武道正好。
“这才像点样子嘛,切磋来切磋去,瞎耽误功夫,生死战可以,只是我把你打死了,我又得罪梁国武林,又要被梁国百姓骂,甚至官府还找我麻烦,我有什么好处呢?”季尚狡黠一笑道。
“我们可以签订生死状,纯属自愿,其他人不可追究,在场之人皆可作证,朝廷也不会参与江湖之事!只是,好处?不知你指什么?”方木宸想了想回答道。
“好处吗,比如你死了之后,枪是我的了,另外拿些黄金白银身外之物也算送我了,我们秦国穷,不比梁国,非常缺钱,互相理解一下!”季尚作腼腆模样。
“嗯,好,我若死了,揽月枪自然是你的战利品,天经地义。另外我若死了,秋月堂再送上白银十万两!”方木宸沉声道。
“好吧,好吧,那就这样吧,记得这些在生死状上写明,不过时间定在十日后。”季尚匆忙点头道。
“嗯?好吧。”方木宸不解,却也答应了下来。
然后季尚转身返回院中时似有忍不住嘟囔:“哎,这可如何是好,输了丢了秦国脸面啊,怎么完全没有为难住他啊!算了,输了赶紧跑回秦国。”
声音虽小,却依旧被有心人听到,那人瞬间大喜,转身离去。
当日,梁国秋月堂堂主方木宸十日后,将与秦国第一高手季尚生死一战的消息铺天盖地传出,梁国各地赌坊收到消息后纷纷设庄,方木宸赢一赔点八,季尚赢一赔一。
那两次观战之人更是成了各地赌坊的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