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这呢?”
离地丈许高处,风池骑在虎背上,兴高采烈的冲风铃喊。
飞虎收敛翅膀,稳稳当当停在一处平坦的大石上。风池一下虎背,高州就收了术法,对风铃的请安高州仅点了点头,然后一甩袖子,整个人化为一道长虹远遁。
“明儿来接我!”风池冲着高州远去方向跳着脚吼,他似乎对高州招呼都不打就开溜颇为气愤,怒道:“这死老头,可不要被大精怪吃了!”
此言听在风铃耳中可是吓了一大跳,问:“你怎么知道精怪的,莫非……”
“姐,这老头好厉害,水里面这么大的精怪,被飞猫一口就咬住了……”风池作势比划,一脸兴奋,“他说要给我做个……啥……法器,什么是法器,姐你晓得不?”
风铃摇头。
“那我让老头做两个,我们一人一个。”风池大大咧咧的说道,似乎吃定了高州的样子。当然,想必是二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高州的态度给了风池提要求的底气,而风池说话吐词,也较之昨日顺畅了许多,倒也是件可喜之事。
关于法器,风铃知之不多,泽南也没有这样的炼器途径与传承。不过赵紫当年与风琳一战,风铃是全程目睹的,赵紫所使唤的一个爪状武器和一把兽皮伞,给他助力良多,想来这二者便是法器了。如能得一件趁手的法器,无疑将使风铃的神通大进一步,她当然是高兴的,不过这会无心于此,只点了点头,然后拉住风池的手,说道:“这个岛是翎羽部的驻地,我带你去走一走吧。”
“姐,你怎么了?”风池看见了风铃眼瞳中的晶莹。
“没事,风大,眼睛进了沙子。”
风池“哦”了一声,也没对姐姐的异常往心里去,跟着风铃慢慢散步起来。
翎羽部民风淳朴,岛上来了异能者这样破天荒的大事自然传得人尽皆知,这些漂泊了太久的弃民,对风铃的光临无不心生敬仰,感激涕零,旁人是无法理解他们这种极度渴望被认可的心情的。风铃姐弟一路走来,不时有族人恭敬的拿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贵物件以托盘盛了,跪在路边,将托盘高举,献与他们。这些东西包括龙眼大的珍珠,流光溢彩的彩石,甚至是低阶精怪骨头磨制的项链等等,这些东西,风铃自然不会拿取。风池对族人贡上的新鲜水果以及烤熟的肉食与鱼等,就不客气了,眉开眼笑的,走了一路,也就吃了一路。
小路弯曲,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随意的生长在泥路边,不知悲,不知喜。
杏花,静静盛开,绽放在晚霞里。
偶有微风吹过,粉白色的花朵随风而散,散落在树丫,散落在屋脊,散落在不知名的角落……
杏花的一季,经历严寒苦楚,似乎只为了短暂花季里的绚烂,凋零,亦无悔。
“姐,这里我们走了两圈了。”风池突然说道,他实在不懂,一条枯燥无味的小路,走了一圈又一圈究竟有何乐趣。
“有吗?”风铃佯做不知。
“有什么好看的嘛?就一个房子一棵树……”风池不解道。
“再陪姐姐走一圈好吗,你看那花,多好看……”
“哎……好吧,最后一圈了。”风池无奈,只好答应了。
风池不知道,在某个看似无人的窗台,正有人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愿移开,他的一举一动时刻牵引着某个悸动的心灵,哪怕岁月洗涤了年轻时的雀跃,掩盖了青春容颜,可这一刻的凝视穿越时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见时的朦胧夜晚,回到了水潭里的心神相寄。
或许是这般枯燥的漫步,让某些有心人察觉到了不妥,风铃姐弟最后一圈走了一半时,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来,打着赤脚,皮肤晒得黑黑的,但很是灵泛的样子。他手中还拿着一节四尺长左右树纤维编织的绳子,绳子中间系着一个鱼皮制成的网兜,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放在网兜里,然后甩动绳子,再一扬手,石子便快速飞了出去,击中三丈外的一根树干,发出“啪”的一响。
“这个好玩啊。”风池顿时来了兴致,屁颠屁颠跑了上去,央求道,“能给我玩玩吗?”
小孩应了声好,将绳结递到了风池手中。
“这东西叫什么?”
“抛石绳。”
风池将抛石绳拿在手中,在小孩的指点下操弄起来,若失了准头,便蹙眉头,若同样打中了树干,少不得一阵哈哈大笑。这边的热闹引人,不一会,大大小小的男女孩童跑出来一大串,将风池围了起来,一个个的拿出抛石绳玩耍,甚至还比试上了。于是,风池与这群孩童很快打成了一片,他虽是成年人体格,若仅从其神态举止来看,倒是与这群天真浪漫年纪的孩童一样。
“阿哥,愿你一辈子这样快活……”
迟缓的话语里,饱含深情,如少女情窦初开时对心仪阿哥的祝福。
杏花开放的小院二楼,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背影在梦回的搀扶下,正倚在窗边,远望不远处热闹的光景。匆匆流年,眼前的人却依然年轻,一如初见,且比初见时心胸更开阔了,也更快乐了。
她抬起了满是褶皱的手,手背上三颗朱砂痣分外醒目。手,在颤抖,虚空抚摸过风池棱角分明的脸颊,好像很多年前浪漫的夜晚,水乳交融时彼此温情的对待。
“嬷嬷,您真不打算见他么?”梦回泪满脸颊。
“不……他若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会……忘了我的……”老妪一直凝望着窗外,连挪动一下目光也舍不得。
“丫头,你哭什么呀?”老妪略显嘶哑的喉咙里传来笑声,笑声里饱含开心与满足,“嬷嬷高兴着呢,这是嬷嬷十八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这辈子,我知足了……丫头,你不知道……你没见过他当年斩杀仇敌的样子,我的阿哥是真正的勇士……我想让他一辈子……都记得我……”
“嗯,他一定会记得您的。”梦回哽咽道,“一定……”
爱难舍,意难平,漂浮的红尘里,难言相伴永恒。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开心,即便这开心不是谁都可以理解的,在梦真看来这人间值得,那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