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比阮清更清楚了。
“是我杀了他们。”阮清说着,言语间听不出情绪,有些轻飘飘的道:“帝允也是我杀的。”
从很早之前她就知道,像周国这样的皇族,迟早有一天,会灭于过度的内耗。
周国曾是整个九霄四国鼎立时,整整七百年不管是哪一方面,都畏惧四国之首,并且不敢有任何外族不敬。
可偏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国皇室一代比一代比荒诞。
说来也是她运气不好,以前总爱去各宫玩,一次深夜睡不着,她便偷摸着去了宸妃宫中,她和四皇兄关系不错,四皇兄也平日里也很是宠爱她,寝殿内外都没有看守的人,她心血来潮爬窗进去想吓吓他。
可她进了殿内后,还未走近,便听见本来应该只有四皇兄一个人的寝宫里。
风吹起纱幔的瞬间,她看见了,那平日里向来温文儒雅的四皇兄,现在一脸狰狞的样子。
她那时候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害怕之余她转身就跑,可却被床上的两人发现。
帝若渝直接跨步下了床,快步上前将她拦住,拽着她的头发,他们四目相对,她至今忘不了他那时候看她的眼神,疯狂中带着一丝笑意,却又夹杂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懊恼。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真是可惜,本来想再等等,但是现在……不过,这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他说着,就拽着她的头发往前拖,另一个人却很是淡定穿上衣服,任凭阮清如何叫喊求救,她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离开了寝殿。
她尖叫着,嘶吼着,一遍遍哀求着他放过自己,可那时的帝若渝同平日里判若两人,根本理会阮清的叫喊。
后来,若不是玉娘发现她不在寝宫里,又根据白日里她闹着要去找帝若渝未果的事情,推测她来帝若渝这里了,幸亏她及时赶过来,才让阮清幸免于难。
玉娘为了保护她,失手杀了帝若渝,索性为了满足自己的龌龊的想法,寝宫的宫人都被他撤走了,玉娘将其伪造成意外扔进了水池里,撞到头部而淹死的假象。
可那晚之后,就是她噩梦的开始,原来不光是帝若渝,帝允的几个皇子里,除了最小的那个不谙世事以外,就是最好拿捏的帝景没有那龌龊的心思了。
她曾私下里告诉过额娘,额娘只叫她保护好自己,告诉帝允,帝允却威胁她如果她敢将此事外传,就会杀了她,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些行为,都是他默许的,那晚也是二皇姐自愿的。
当然,无一例外,但凡是对她有过奇怪心思的皇子,她一个也没放过,包括帝允,当初城破的时候,她让帝景诈死离开了皇城。
阮清去到御书房时,帝允还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她让人给他送去下了药的酒水,酒.池.肉.林之间,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就喝下了她亲手为他准备的毒酒。
她站在御书房内,亲眼看着他毒发吐血,一众舞女乐师吓得慌忙逃窜,最后整个御书房内,就只剩下了她和帝允。
她甚至大方坦白了,自己并非他所出的事实,她那时候十五岁,他就查了十五年,额娘的遗笔中,将他这十五年里,每次的调查手段写的一清二楚。
他明明已经不爱她了,可是亲手赐死她之后,为了自己的颜面,还要让世人觉得,他是个爱她胜过爱一切的帝王。
一开始,阮清真的好恨,可她不知道该恨谁,思来想去,又觉得,如果当初自己不曾降生,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后来,她就跟着月军到了皇城……
阮清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抬眼看向单颜夕,单颜夕显然被阮清气焰吓到了,可她傲娇的扬了扬下巴,不服输道;“你、你少吓唬我,呵,我知道了,你是怕我真的划花你的脸,所以编故事吓我呢吧!”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脚下却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阮清冷笑着,答非所问,她说:“说真的,就算没有我,谢熠储也不会娶你,你信不信,如果你在这样口无遮拦,等那天龙椅上那位注意到你了,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过。”
现在边城战事如此吃紧,那些人胡搅蛮缠,难打发的很,如果说,他们像三年前一样联合起兵,月城就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周国。
换言之,谢瑾瑜要是不想再打了,势必是会派去使臣求和,方法不过就是真金白银,奇珍异宝或者割地赔款,另外就是去和亲。
谢瑾瑜膝下子嗣并不多,年龄最大的公主,也才六岁,这怎么去和亲?而眼下看来,最符合要求的,除了他单颜夕,就没有别人了。
可与单颜夕而言,她心思单纯,自是不如阮清想的多,她只觉得是阮清故意咒她,她生气之余还有些害怕,因为眼前的人,和平日里温婉可欺的阮清简直判若两人。
单颜夕不禁握紧了手里的短剑,看阮清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盯出个洞来,眼底的愤怒难以掩饰,她抬起手里的短剑指着阮清,怒道:“好你个阮清,你竟然敢诅咒本郡主!你、你才不得好死!”
她气急败坏,阮清却无动于衷的浅笑一声,别过头去,此时,外头看守的丫鬟匆忙来报:“郡主郡主,王爷回来了!”
闻言,单颜夕明显愣了愣,脸上嚣张的气焰也瞬间灭了不少,她是怕谢熠储的,至少是又喜欢又害怕的。
当然,她也知道谢熠储喜欢阮清,所以纵使是张夫人挑唆她来找茬的,她也只敢趁谢熠储不在的时候来,谢熠储一回来,她自然就不敢了。
于是,她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这件事不会就完了的!”
说着,她收了手里的短剑就快步出了房门。
送走了这座大佛,玉殊才松了口气,不禁瘫软在榻前,稍稍缓过神来,她转头看向阮清:“姑娘,你可真厉害,随随便便就将她给唬住了,她还以为是真的呢。”
阮清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玉殊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以为她说她杀了几个皇子和帝允的事情是她为了唬住单颜夕而随便编造的。
说起来也是,谁会这般丧心病狂,手刃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呢,在玉殊眼里,这当然都是假的。
阮清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神色淡漠的笑了笑,摸着怀里的白猫。
单颜夕刚离开灵栖院,谢熠储便进来了,看见谢熠储的瞬间,玉殊忙端正了姿态,跪在地上行礼:“参见王爷。”
屋子里很安静,谢熠储站在厅内,还没走进内屋,阮清依旧是爱答不理的样子看着窗外。
气氛有片刻静默,谢熠储等了片刻,似乎在等阮清迎他,可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他垂了垂眸,迈步走进屋内,挥了挥手屏退了四周的奴仆,走到美人榻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