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娑摩禅师说,大家也知道他们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中年将领叫聂赤宗,是牟如手下第一大将,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众弟兄的功劳,说句实话,何浩然的那些手下真不难对付。”
“我看何浩然的军队也没什么利害之处,传言大于能力。不过此物应该是他发明的,他在创物这方面,远远高于他的军事才能。”
牟如说完,看了尚息东赞一眼,对方一点没否认,不过说的话就不怎么符合他的心意了:
“他的军队现在已算杂牌军,论个人实力,我土蕃将士绝不在他们之下。只是领军的人太过利害,就算是一只虎领着一群羊,一般狼群也不敢招惹,况且何浩然不只是一只虎。”
牟如眼皮跳了跳,他听何浩然的故事太多,可以说何浩然现在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但再熟悉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牟如非常自负,在土蕃众王子中是出了名的自负霸道。忍不住问:
“他不只是虎?那你说他是什么?”
“他只是龙,”回答的是娑摩禅师,娑摩禅师看着手中的望远镜:
“此人我虽未见过,简直有一改乾坤之能。他的军队早就是支杂牌军,居然能用这些杂牌军,打出一场场不可思议的大战。若是我换成他,万万做不到如此。如果他带的是自己调教出来的军队,战力还要令人不可思议。”
有娑摩禅师作证,牟如虽恨并未反对,说出他的想法:
“他们的援军已去,我们应该可以攻击崇兴了吧?”
两大智者对望一眼,娑摩禅师说:
“那一万兵马应该只是第一批。朱泚能举兵投降,守在那里的八千秦兵还会抵抗吗?我们攻下崇兴绝无问题,只是不知何浩然什么时候到的灵州。他到灵州的第一件事,定是出兵支援两地。大震关易守难攻,几乎不用考虑,他定会亲自带军来援崇兴。有韦皋在,我们最少要明日才能拿下崇兴。要是那时他带兵来了,我们能不能守得住这座破城?”
牟如呆了呆,娑摩禅师说的是事实。城里还有一万八千人,并且是只虎在带军,起码要明天才能攻下崇兴。那时候大家已是支带伤残的疲军,何浩然突然杀到?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尚息东赞见娑摩禅师没回答,松了口气说:
“撤军,暂时死守叶升,将那里的城防做得更好。与何浩然战斗,一定要摸清他的底细,否则我们如同瞎子,他随时有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
再聪明的人,担心多了也会有失算之时。蕃军撤退的当天下午,一群将士,在几个不怕死的年青人带领下,再次出现在东边。
“那些蕃狗去了什么地方?”关胜宇带着众将士,边走边收取死去将士的尸体,百般小心来到被袭击的山前。
此时这里已是空无一人。城墙前的空地上除了些生活垃圾,没有一兵一箭。通过望远镜可以看见,城楼上有自家军的弟兄在防守。下面的城门未开,左右虽看不见,没有一点多余的噪音,应该不会在发生战斗。
他们上次被蕃军杀怕了,就这样也没敢冲上去。派出十几个探子像撒网似的撒向前方,没过多久被城楼上的守军发现,城门缓缓打开,一阵喇叭声传来:
“城外的弟兄快快进来,蕃军已经撤退。”
终于进城了,七千多人与这里的守军同聚在崇兴军营内。关胜宇带着众将领,和守军将领一番认识。
对于洛阳河南那边将领来说,这里的将领他们十有八九不认识。关胜宇只认识韦皋,韦皋是长安人,早年一直在长安洛阳转悠,有过几面之缘。
“有韦将军在,我可以将这些弟兄交给你了。”
韦皋打量他一会,猜到是怎么回事,笑着说:
“这次真要多谢你们将蕃军引开,要不然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能在几万土蕃精锐中脱身已属不易,也只有关将军这样的猛将才能带弟兄突围。”
在旁边的李熙没看懂关胜宇的脸色,看着去报信的夏令一脸不悦:
“你是不是没将韦将军的话给这些弟兄说清楚?这次真是好险,要是被他们围住,想突围可就难了。还好损失的人不多,有什么话大家都去主营说吧!”
“不关夏兄弟的事,”来到主营,关胜宇将他的重大失误说出来,韦皋看着张明重有些惊讶:
“张兄弟如此年青,就有此般计谋,真不亏是将门之后。”
张明重摇摇头:“现在骑马还稍好些,才从长安被救出时,连骑马也费劲,实不敢以将门之后自居。如今五万多秦军已全部投降,包括在小道阻击郡王的那八千人。朱泚听从郡王的劝告,和他那些大臣自杀于灵州城外。郡王应该到了灵州,想必不日就能赶到崇兴来。”
守城众将虽有心里准备,还是被这个事实震惊到。马镇东看向韦皋,叹声说:
“和韦将军说的简直一模一样,开始我还不敢相信,朱泚他真会这样做。洛阳郡王人虽未赶到朔方,却能运筹于千里之外,轻松化解灵州之危。有郡王在,再无惧那个沾沙摩赫塔。”
这次让赶来的援军将领感到震惊了,他们没想到这都能让韦皋猜中?一番介绍完,去打探的士兵来报,蕃军没有玩花样,是真的撤离了。
听到何浩然快来崇兴的消息,大家的郁闷一扫而空,韦皋说:
“洛阳郡王一到,不会与他们空耗时间。我们要先行做些准备。”
“要做些什么准备?”李熙有些发懵,他们军资兵力皆不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准备的。韦皋站起来,来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指着河东说得很有把握:
“洛阳郡王来会选这两件事做,一是收复河东。河东现在的兵力应该不足五万,要收复很轻松。二是先解决牟如,大军开到对面去,收复失地,消灭土蕃。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派出大量探子去这几个地方打探。为大军收集情况,尽量打探详细,为攻占这些地方打好基础。”
三天后,李贤的两万骑到来,坐在帅位上的李熙终于主动让出老大之位。至于何浩然,还得要等些时日。
……
灵州城已完全恢复昔日的繁华,有何浩然在这里,无论当地百姓还是行商,都不会担心敌人来袭。这天在灵州城外,来了一大群兵马,许多不认字的百姓也只是稍有些惊讶,一点没影响秩序。看着这些兵马走近,被守城军领进城内。
这一大群人中,除一些降将外,李山河对灵州十分熟悉。他给李晟当亲卫时,在灵州生活过几年,边走边给田百破等将解说:
“现在的灵州城更挤,房屋更多了些。这也难怪,灵州城有二十几年没发生过战乱,来这里居住的人很多。正值夏天,朔方这地方是夏天太热冬天太冷,可得小心些。”
因为事情紧急,何浩然来的时候,没等另外三支出征的队伍。这三支三万人的队伍颇为统一,前后悬殊一天到达岐州,一起抄小路来到灵州,在他们队伍中,还有两个特殊的女人、朱钰和方维君。
原本朱钰要等到方维君坐完月子才赶来,吃了何浩然留下的药,方维君的身体恢复大半。实在等不得,遇到李山河这支军队,说明情况后,被单元衡的两个亲卫和几个士兵抬到灵州。
朱钰心急自己的亲人,进城没多久,问在前方带路的一个朔方将军,打听到亲人住处,和方维君朝朱泚夫妇的灵堂走去。
安排朱泚后宫的大院仍很热闹,在大院四周,有上百人的士兵把守。两女来到后,见出入之人并不受阻,心里对何浩然多了分感激。
门前有一大一小两个熟人,小女孩看见朱钰和方维君,冲到朱钰面前,扑到她怀里哇一声哭出:
“钰姐姐,父皇和母后、还有外公外婆他们都被何浩然那个贼子害死了。”
方维君虽早就知道结果,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没忍住,在单架上晕过去。怀中的婴儿大声哭出,朱钰听得眼泪止不住流出,抱着朱孜圆哭着劝道:
“孜圆别哭,要听婶婶哥哥他们的话,以后做一个对百姓有用之人,为那些死去的亲人还债。”
两人抱着好是痛哭一阵,才想到后面的方维君,赶忙将对方抬到内院。从里面走出一群人,一个中年女子怒瞪着朱钰,厉声说:
“你这贼婢,还有脸回来,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