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崇兴东城外十里之地,正在上演一场极不公平的追杀战。在前方狂逃的关胜宇后悔万分,没听张明重之言,将部队置于险境。
关胜宇亲率五千骑慢慢靠近崇兴城,还未能看见崇兴城的影子时,在左右打探的士兵来报,左右两边有几千敌军正朝他们围来。他想引出更多的敌军,没有马上撤离。在一侧山后突然冲出上万骑,此时他才知道,自己派到前方打探的士兵,已经被人家干掉,没能即时向他报信。
和关胜宇想的差不多,这些蕃兵的骑术,普遍要比他的手下高。逃了三四里,后面掉队的弟兄进入对方的射程。
一支支远远快过马速的利箭,从后方的蕃军队伍中狂射而至。逃跑的队伍都差不多,全都闷着脑袋向前冲,留下一声声惨叫和一具具尸体。
也有一些不甘被屠杀的将士,一个中年士兵转身射出一箭。一支箭羽很争气射中一个蕃兵胸前。他悲哀发现,后面的全是神甲兵。和他们的队伍一样,神甲兵的战马要高级很多。
此时少有人敢停下来一战,待他搭上第二支箭想射出时。快过他反应的一支利箭,射中他的胸口。
追逃没过多久,后面的蕃军分成三队,最后面是普通骑兵,和前面大堆神甲兵有一定距离。最前方还有三十几个神甲兵,又和中间的离了数百米。
在前方逃的神甲兵也非全部安全,一个神甲兵逃得急,路又不怎么宽。追到正路外去,被石头绊倒人马俱摔,没过一会,被赶来的蕃兵杀死。
有些冲动的神甲兵被自己人挡住,脑袋一热有意慢下来,拿起军弩边逃边和人家搞对射,结果不用说。一个年青神甲兵背着坐在马上,三支军弩放空,没射倒一个。正待装箭,突然马脚一软,一支利箭正中马腿,将他摔飞出去。
在后面追的并不算全是神甲兵,起码有二十几个是将领。桑巴图也在其中,此时他心中积累的郁气一扫而空。他骑的是极品宝马,就算双手不断射击,对他速度的影响也不大。
和他一样的还有三十几人,虽找不出几个有他那样勇猛,但速度并不差。中间的神甲兵只是开始射出几箭,就再也没多少机会了。一地的尸体,大半是这三十几人的功劳。
他们追出三十多里远,来到一座大山前,大山将前方的道路堵住,分成左右两条。见剩下的二千多骑朝左右分开逃去。一个长着一双四凌眼的男子大吼一声:
“大家停住,不可再追。”
男子一声吼出,在前方的三十多个猛将全都停下。在他左边一个蕃将问:
“噶尔大师,你认为前方有对方的伏兵?”
这个男子此时穿着全套神甲,只能看到眼睛。他是娑摩禅师的大弟子噶尔依维,智勇皆是不凡,与师弟布塔隆迪,又当娑摩禅师的徒弟又当保镖,在蕃军中很有威望。
噶尔依维将目光从那座山上收回,对围过来的众人说:
“灵州就不算那些投降的秦军,也还有两万兵马。无论李贤是想追击我军,还是想支援崇兴,会不会只派五千人去?”
众将恍然大悟,乌古诺说:
“当时我们虽只有六千余人,想在在野外留住我们,唐军起码要两万人。莫非他们派了两万人?如果真只有这点,我们这两万兵力一定能吃下对方。”
噶尔依维摇摇头:“他们占据有利地形,唐军要是真那么弱,我军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了。留是一定要将他们留下,待两万将士赶到,我们就将此山围住。派人去报知师父,师父定会派大军来,到时候他们插翅难逃。”
“依维大师真乃智者,”桑巴图由衷赞了句:
“攻一座山有的是办法,总比攻一座城好。”
跑到埋伏点的关胜宇已是泪流满面,右手一拳打在树上,打飞满树落叶。
“悔不听兄弟之言,待他们到来,定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在这里安排的张明重同样又恨又悔,他本想与关胜宇同去。毕竟只算是个文人,关胜宇将他留在这里,和同来的郑鼎安排。他一点没耽搁时间:
“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晚了。”
“我们为什么要走,难道不替那些兄弟报仇了?”一个年青将领说出,大家都愤愤不平看向张明重。张明重急得有些抓狂:
“他们不冲过来,分明是发现我们这里有埋伏,一旦大军围上来,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到时候不但报不了仇,只有死路一条。”
张明重说完,没人再坚持了。待大家走出两三里外,后面的蕃军追来,这下该轮到一群蕃将后悔了。
“他们的兵马不多,我们快追。”
两三里的距离不近,又加上对方人不少,能想出在这里伏击的人,绝对不是傻瓜。三十几个跑得快的将领,失去了刚才冲击屠杀的勇气,只能和大军一道追击。两万大军眼看要追上,天黑了。
夜色来临,就这样有许多人也没想放过,一个年青蕃将说:
“追,一定要追到他们。”
“我也赞成追到他们,我刚才大概算过,我们只损失了七八个兄弟,他们至少损失两千人,其中还有少量的神甲兵。也不知他们的神甲兵有多少,要是全留下,我们又会多出不少神甲来。”
一提到神甲,所有人双眼赤红,连噶尔依维也没再劝。他们再追时悲哀发现,在远方有许多亮点,这些灯光无法为他们服务。今晚又是个无月无星之夜,只靠他们那几支火把,根本走不了多远。
一群蕃军追了一段路,越追前方的灯光越远。待前方灯光完全看不见后,他们的火把也差不多了,只得垂头丧气返回。
关胜宇带着唐军狂奔,逃到第二天天亮才停下。看着空荡荡的前方,关胜宇再次流下泪来。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惨败,五千人逃命,死了两千一百多个士兵。他不是怕死,很想停下来与对方拼杀。只是这样一来,五千人一个也突围不出去。在前方的埋伏也白白浪费。
“神甲弄丢几十副不说,连望远镜也弄丢了,这东西可是从未落入敌手的啊!我百死难赎其罪。”
关胜宇已经心神大乱,大脑中装的全是悔恨。张明重叹声说:
“此战并不全怪关大哥,我也有责任。我们还是小看对方了,在京畿之地打得太顺,吃些亏也好,让我们大家能看清他们的实力。在这里呆着也不起作用,我的意思是再返回去。”
“再返回去?”众人呆了半晌,郑鼎问:
“他们用两万兵马追击我们,要是被他们拖住,恐有覆灭之危。”
一路逃命,张明重已经想好对策:
“这次我们已熟悉路况,只要占天时地利,他们绝对拖不住我军。那些蕃将要是还敢冲到前方,大家一拥而上。将那几十个蕃将弄死,就算我们被留下也值了。”
在崇兴西城外蕃军军营,一郡兵将正在清理他们的收获。
“哈哈哈哈,用不足十人的代价,换了二千一百多个唐军的性命,实在是千值万值,还得到二十七副完好神甲。”牟如放下一副神甲,拿起来支半尺多长的东西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一朵花来:
“尚相,这是何物?”
在场有几十个官将,大家都看向尚息东赞,他拿起另一支同样看了一会,摇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这是何物。”
大家一脸失望,这里虽有桑巴图等败将,连尚息东赞都不知道的东西,问都不用问这些败将。没人回答,娑摩禅师拿起一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双手捏住两端,手渐渐用力,越拉越长,当拉到两尺多长时,再也不能出现奇迹,就这样也将大家看呆了。
“这是什么东西?为何能变如此长?”
娑摩禅师没理会这些不学无术之人,又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先拿起大的头,小心翼翼凑到眼前,越拿越近,突然将东西扬起来,惊声大叫:
“好小,这东西为何看物如此之小?”
大家一听差点晕倒,他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白脸细眼的年青喇嘛好心提醒:
“师父,可能是孔小,看的东西应该不会大。”
这般好心被娑摩禅师瞪了一眼,示意他这个二徒弟拿起一支:
“你拿支试试,孔虽小,居然能装下几个完整的人。”
“啊!”大家惊声叫出。其实这个原理大家都懂,一个小孔,要是看得远,可以装下整座山。只是由一个不知道的东西看出,一时大家都变成了傻瓜。
一共有十一支望远镜,在十一个等级最高的老大手里变长。一个壮年蕃将可能是急燥,将望远镜拿对了,用比娑摩禅师更大的惊声叫出:
“好近,为什么看东西会如此近?如此清晰。”
没过多久,从主营中走出一群科学文盲。十一个老大,每人提起一支望远镜四处扫视,发出阵阵惊叹:
“天啊!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真算得上是千里眼。难怪他们会远远就能发现我们,有了这东西,以后打探敌情将大为轻松。”
娑摩禅师虽不知道原理,已经能收放自如,能看大看小了。他看了眼在牟如旁边的中年将领:
“昨日一战,你们最大的功劳不是杀两千多唐军,也非那些神甲,最大的功劳是收获这十一支千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