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吧，她说‘也’喜欢，”郁金堂看着浮出血海的陆地，大为兴奋，兴致勃勃拉着埋头种白牡丹的南宫鸩，“得不到的时候，我也爱说‘也还好’。”
第一顺位被驳斥，第二选项自然优先于第三。
“魔尊你抬一下脚，踩着我要翻的地了。”
南宫鸩挽起裤脚，拄着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同凡女无差别，但她此刻魔气肆虐，毫无掩蔽，搁平时早就被逮住杀死。
“你的喜欢会害死她的，”郁金堂挥手，召来一片阴雨，笼罩在她跟南宫鸩头顶，才一会儿，她就觉得这海面上的太阳太讨厌了。
“……”
南宫鸩没说话，她其实也不明白喜欢是什么东西，只是跟蓝尸待一块的时候，她觉得自在。
她也想过直接告诉蓝尸，她就是魔物。
可是她不敢。
缘分如同晨间露珠，或有一点，但是早晚会被炙热的晨曦烤干，都是阶段性的，短暂的生命结缘都是须臾之间。
“我只劝分不劝合，”郁金堂能坐着就不站着，立马蹲在地上，瞧着南宫鸩把一粒粒种子种下去，她以为是颗菜，没想到她种起花来。
魔物的第一要义满足之后，才能追寻其她东西。
南宫鸩挖到了一块很顽固的石头，以为是趴在地里，翻出来丢开就是，没想到这是一整块跟地长到一块、凸出来的小山。
郁金堂一直在吵她，她又没办法让她闭嘴。
南宫鸩没好气地扶着锄头，“你就这么爱宣扬你的无情道么，你假若真成功，自然无数人效应你，三百年前，那些邪祟不都对你顶礼膜拜么，何必要我来修你的无情道。”
“我是太喜欢你了，不想看到你过得凄惨。”
喜欢上会消逝的人，总是会收获一滩碎开的琉璃。
喜欢又不是什么地久天长的东西。
“我不要谢谢，”南宫鸩从陶瓦罐里倒水喝，自打离开蓝家凄凉地之后，她也没再朝脸上敷粉遮掩胎记，小时候化形被孩童当做怪物，长大之后就使用各种奇闻异事遮盖它。
最好的办法是坦然接受。
但当时南宫鸩想着的是藏起来。
在一群人族修士当中，她这个魔物，是异类，是不稳定的怪胎。
“那随你咯，反正你的意见也不重要，”郁金堂蹲得发麻，召出长恨天，横坐在剑上，“期望落在别人身上，你早晚要失望，蓝尸她不过才十三岁，看起来是个小大人，但她依旧还是个孩子。”
“她还太年幼，她没见过好东西，所以才会在意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成仙才是正道。”
南宫鸩要说什么，立马被郁金堂打断。
“你可别说什么你要一直陪伴她身侧的狗屁混账话，她要修仙，你要修魔，虽然魔界被我打烂了，但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在哪里都适用。”
弱小就会被排挤孤立。
“南宫鸩，你要是让我失望的话，我会杀掉你的，”郁金堂很欣赏南宫鸩的快剑，人剑合一，剑意融进她的气场当中，她强则剑气盛，彪悍迅猛，“蓝京观荒废修道二十年，一直卡在金丹后期的瓶颈，你要追求剑道，那就不该什么都要。”
既要又要的人，什么都得不到。
捡芝麻丢西瓜。
南宫鸩摇头，不服就是不服，哪怕嘴巴里说出来的都是恭维奉承，心里依旧轻蔑。
郁金堂觉得没意思，扭身去了趟魔界，黑漆漆的一片，血色跟黑夜，总是密不可分，新生的魔种都孱弱不堪，吸食着六百年前大魔的尸骸血液。
物伤其类么，郁金堂感受不到。
哪怕是迦乌，她都不觉得伤痛。
她是个没有感情的造物，没有爱什么的能力，杀戮欲是本能，嗜血好杀，构成了她的一生。
想要什么都已经得到，郁金堂觉得魔界了无趣味，正要离开之时，她见到鬼了。
她看见了帝鄢。
“我不是把你杀了？”
郁金堂提起梳着麻花辫的帝鄢缩小版。
燕燕扬起脸，“你快放开我，我不喜欢被人这样提起来，”她说着，就要喊人。
郁金堂以为她要喊蕊姬或者莲君，她知道蕊姬偷偷复活了一批魔物，但是她没想到帝鄢还能再活。
她可是亲手捏碎了的。
“你放开她。”
程星客从郁金堂手里夺下帝鄢分身。
“你从哪里造了个假的？”
郁金堂思索一二，就想起当日在人才客栈情绪起伏太大，暴怒之下，没注意看那乾坤袋里装着的一定是帝鄢。
程星客造假的手段，早在祠堂里就骗过谢冕一次。
“镜子，”她把燕燕朝后推，“我一开始没打算杀了她，帝鄢已死，她也可以算作是帝鄢的孩子。”
“所有你把她送回魔界，你亲自当人形诛魔印，看守她到永远？我还以为你开窍，四处撒野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