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他要是敢再来我家后窗,我给他泼开水!”
这种声音像一张张密织的网,从院子东头一路传到西头,从老辈嘴里传到小辈耳边。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疑神疑鬼,而所有的矛头,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同一个人——一大爷。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便是何雨柱不动声色地一笔一划写下的那句话:
“别再信那个看似和善的老头,他的手,比你以为的,还要黑。”
他没有急于一口吞下整条鱼,而是静静地等,等着这张大网,自己将猎物紧紧缠住。
这场揭发之火,正烧得欢腾。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四合院的青砖灰瓦上,晾衣绳上还在晃动着被风拨开的衣角。街头巷尾的猫躲进了墙角阴凉处,偶尔发出一声长长的喵叫,而院子里却不像往常那般安静。
一场风暴正在悄然成形,仿佛院子的墙角堆着一堆干柴,而何雨柱手里攥着那根火柴,他只是轻轻一划——火焰便沿着记忆和怒火的缝隙迅速蔓延。
那天傍晚,何雨柱又一次出现在水井边,手里捧着个搪瓷缸,一口未喝,只是静静地听着几个主妇议论一大爷的不是。他目光平静,嘴角不动声色地抿着,却忽然开口:
“你们还记得,老阎家的豆腐铺,前年怎么突然换了位置不?”
这话一出,几个原本说得正起劲的女人一怔,随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立刻答上来。
“我怎么记得,当时是说租金太贵搬的?”
“呵,那是表面。”何雨柱轻笑了一声,抬头看着她们,“其实……是因为一大爷收了人家的豆腐票,开口就让老阎把原先的铺子让了出去,说是‘统一安排’,可那铺子本来就是老阎他自己搭起来的,凭什么让?”
“你说真的?”花夹袄妇人皱着眉,“我记得那年老阎他媳妇还大病了一场,差点死了……”
“真得不能再真。”何雨柱叹了口气,仿佛刚从记忆的深渊里打捞出这一层污垢,“我那时候在灶房帮人磨刀,正撞见一大爷跟来找事的那几个后生说话,语气硬得很。后来听他们自己喝醉了吹牛,说是为了点票子,‘顺水推舟’。我当时不敢说,可现在想来,不能再让他这么遮遮掩掩地害人。”
围着他的几人顿时炸了锅。
“那不是逼人绝路吗!”
“这老东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真不是个东西!”
“你说他要点点吃的,咱也认了,可收了票子还害人搬铺子?太狠了!”
人群在愤怒中凝结成一道潮水,情绪汹涌,语调愈发激烈。而何雨柱,却只是像点着导火索后悄悄退到阴影里的人,任凭这烈火燃烧,悄然滋长。
到了晚上,院里小广场那棵槐树下已经围了一圈人,像是无声达成了某种共识一样,几乎家家户户都派了人来。有人搬了小凳,有人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月光铺洒在他们的肩头上,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不安、疑虑,还有深藏的怒意。
何雨柱站在圈子中央,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一大爷,他不是只拿老阎家的好处。”
他的语气沉稳,却句句如利刃划破沉寂。
“还记得年前发煤球的时候吗?院里谁家多拿了,谁家少了,那些数目,一大爷说是随机,其实……他早就安排好了。”
“真的假的?我们家那次就分得少,孩子那阵还病着呢!”
“我娘那会儿还拿着拐杖特地去找他说情,他就回了一句‘不按规矩来’!”
“你们说这老家伙到底拿了多少?”
何雨柱静静看着这些熟悉的脸孔,一张张眼中怒火熊熊,终于知道,这座院子不是没眼睛,只是眼睛习惯了闭着,如今有人掀了眼皮,光线透进来了,自然藏不了脏。
“他还让马二婶家的儿子顶替了灶房的活儿,那孩子连菜都不会切,但马二婶送了一筐白面馍,一大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年轻人得锻炼’。”
“我说那小子怎么能进厨房……一进就坏了我家一口锅!”
“这哪是锻炼啊,这就是走后门!”
人们议论声此起彼伏,像一场早该爆发的雷雨,终于撕破了沉默的夜。
这时,许大茂悄悄从阴影中靠近,压低声音道:“柱子,你说得越多,我越佩服你胆子大。可你知不知道,这风向一变,说不定哪天你也得落个‘捣乱分子’的名头。”
“我怕?”何雨柱头也不回,语气冷如冰刃,“他能收好处,我就不能说实话?要是连话都不让人说,那这院子还活个屁。”
许大茂笑而不语,转身融入黑暗中,他的身影斜斜拉长,在墙角像一根被风吹歪的稻草,似乎随时准备倒下,又似乎正寻找新的方向。
第二天清晨,何雨柱在灶房煮面的时候,听见院子一角几个大爷正悄声议论:
“你说这事要是真的,一大爷可就真坐不稳了。”
“他年年要人送节礼,我老伴还说是院规,现在听来,全是他自己定的!”
“这人要是坏,岁数再大也白活了。”
听着这些话,何雨柱不语,低头撩开锅盖,热气扑在他脸上,蒸得他眼睛一片模糊。可他知道,那不是雾,是光——是他点燃的火,终于烧到了墙的另一面。接下来,他要做的,是继续撒柴,引火入室,把那一层层伪装全烧个干净。
清晨的四合院,在薄雾尚未散尽时已经悄然骚动起来了。
柴门开合声此起彼伏,锅灶升起缕缕炊烟。几个老人拎着搪瓷水壶,在水井旁一边排队打水,一边悄声议论着最近的事。那些日子,关于一大爷的传闻,几乎成了饭前必备的话题,像咸菜一样,谁都想尝两口。
何雨柱就坐在灶房门口,腿上摊着一张报纸,眼神却并未落在那些黑白字上。他的思绪早已在昨夜的热议里沉浮不止。那些话像火苗,窜得又快又猛,他知道,要彻底将一大爷从那“老实人模子”里拖出来,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