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棒梗从院子口跑来,一边喘着气一边道:“柱哥,柱哥!刚才三婶说,前些年她家鸡丢了两只,她以为是黄鼠狼叼的,现在怀疑也是……”
“也是他?”何雨柱抬头,脸上没有惊讶,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她亲眼见了?”
“没见!可她说那时候一大爷整天往她家鸡圈边走,还打着‘巡院’的名头,那会儿谁敢说他?三婶怕得紧,这回才敢说出来。”
“这事要是能坐实,就有意思了。”
何雨柱咧嘴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脑海里,某些细节一点点拼合起来:一大爷走路的方向,他进人家院门时手里的空篮,隔壁王婶说自己养的鸽子也突然少了几只……这些被忽略的碎屑,如今正串联成线,指向一个早被伪装掩盖的真相。
午后,院子里阳光斜照,几位主妇蹲在廊下择菜。何雨柱端了盆洗净的毛豆凑了上去,一边拣坏豆一边轻声道:“你们可还记得,头几年院子丢鸡丢鸭的事?”
“记得呀,怎么不记得?”四婶最先抬头,“我家鸭子那年就不见了两只,还找了半天,以为狗叼走了。”
“狗?”何雨柱嗤了一声,“狗哪有那么挑剔?只叼你家的?”
“你……你这话是啥意思?”她停下手里的菜,皱着眉看他。
“我就说个事。那年,我夜里回来得晚,在角门边碰见一大爷,手里拎着只死鸡。他看到我,笑着说是捡来的,可我问哪捡的,他含糊过去。你们说,要真是好人,会这样含糊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人纷纷围拢过来。
“你没报他?”
“我那时候傻,还以为他真是捡的。可后来,我再想,那鸡腿上绑着红绳头,那是三婶她家圈养的标记!”
“哎呀……真有这事?这这这……”
“要不怎么说这几年谁也不敢在院子里多养几只鸡鸭了?”
众人愣了半晌,忽然像被抽了筋一样炸了窝。
“那他不是贼吗?光脸上贴着德高望重的金纸,背后跟个耗子似的!”
“好家伙,吃得比谁都多,还讲得比谁都道德!”
“可咱们以前还听他话呢,啧,瞎了眼啊……”
何雨柱见众人情绪已燃,立刻顺水推舟地说:“我不是要挑事。可你们想想,这院子是谁的?是咱们大家的。要真让一个偷鸡摸狗的老家伙坐在高位上,我们以后还活不活了?”
这话一出,人群中的情绪顿时如锅盖下的水,腾地就开了。一种久被压抑的、不安却也隐隐期待的冲动开始蔓延。有人甚至愤愤地拍了拍大腿:“他要是还当大爷,我第一个不服!”
何雨柱见火候差不多,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珠,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不服的人,不止你一个。”
黄昏时分,他独自来到院子的角落,借着墙角的阴影,找到了前些日子一直缄默不语的王老头。
“王大爷,我知道您是个老实人,可这事……您该说说了。”
王老头抽着旱烟,脸上沟壑如刀刻。良久,他缓缓道:“我那只老公羊,三年前丢的……后腿拴着红绳。你要是说的是这个,那就是他拿的。我那天夜里撞见他提着,说是病死的羊,拿去埋。我信了。”
“王大爷,这话您可愿意对院里人说?”
“哼,说了也没人信……但你要我说,我就说!”
何雨柱目光沉了几分。他知道,破局的关键,不只是流言,而是证据,是一个个目击者的声音。
第二天黄昏,他带着王老头站到了院中央。
“各位街坊,今天这事,我不说,咱们心里会堵着;我说了,咱们四合院,才有清白。”
他扫了一圈站在阴影里的邻居们,一字一句道:“咱们的一大爷,不光打人,收人好处,还偷人家禽、强占铺面、暗中安排工作,甚至以德之名,行损人利己之实。”
“我今天请来了王大爷作证。”
王老头拄着拐杖,沉着脸一步步走出来,声音颤却坚决:“三年前,是他偷了我的羊。”
“还有那年发煤球的事,我家本该分到十块,却只给了六块,我去找他,他说我‘不配’。”
“灶房的柴火少了,他自己却能在屋里烤馍。你说他没私吞?”
众人渐渐围拢,脸色不一,有愤怒,有惊愕,有迟疑,但那浓得化不开的质疑之声,已渐渐形成合力,像潮水般包围那个不在场的一大爷。
何雨柱没有说完。他还藏着最后一记重锤。
“你们可知,院子前几年申请维修,批下来的木材和油漆,是谁中间扣了三分之一?”
空气像是一下子凝住了,每个人都瞪大了眼,嘴巴半张着。
“他——”
何雨柱抬手,指向空空的屋檐,“一大爷。”
院中一片死寂。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片寂静之后,注定要掀起暴风骤雨。
空气里残留着晚霞的余温,院子的每一寸砖瓦仿佛都被这段揭露的言语烧得发烫。邻居们的眼神已经不像以往那样带着敬畏与顺从,他们的沉默中透着焦躁与不安,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在吞咽着某种逐渐逼近的真相。
何雨柱站在人群的中央,手指从屋檐上缓缓收回,声音却不减丝毫。他瞥了眼站在角落里尚未出声的几个老人,知道他们的沉默不是因为不信,而是因为还在挣扎。
“我知道,你们有人心里还拿不定主意。觉得他是长辈,是老资历,是规矩里的‘一大爷’,可我告诉你们,这面子撑不了几时,他那点儿伎俩,早就遮不住底子。”
他声音陡地一沉,像石头猛地落进池水里,“你们还记不记得,前年冬天,院西那户老赵头说错了一句,结果——”
他一顿,目光扫过一个身材干瘦、胡子斑白的老汉,那正是当年的目击者。老汉咽了口唾沫,似是被逼到墙角,只得点点头。
“我记得,那晚我正搓麻绳,听见东屋传出咣当一声,像是碗碟摔了,我出去瞧,就看见他站在赵头家门口,手里还攥着只破了边的搪瓷碗。赵头站在那儿,一声不敢吭。第二天他家桌子腿断了,桌面也裂了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