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少夫人’,不仅是在指控苏纤柔,更是将严凌枫也牵连了进去。
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
少年成名,他也是一呼百应的将军,更是人人称颂的少年将军。
结果现在被指斥,和有‘通敌’之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偏偏眼下的情况,不是他能发脾气的场合。
纵然不满,薄唇也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
可他紧绷的声音里,还是压制了明显的怒火。
“前辈,这种话不能乱说。”
妇人嗤笑一声,看向严凌枫的眼神充满寒意。
“少将军,是否乱说,你不能亲自安排人调查一下吗?”
“我朝见过‘柔娘子’的人确实不多,但是安排人到大齐,找一张‘柔娘子’的画像并不难。”
扔下这句话,她向着苏纤柔走过去。
妇人身量不高,面貌也极其普通。
一眼看过去,完全是混在人堆里不会注意到的存在。
偏偏随着她靠近苏纤柔,苏纤柔脸上写满了不安。
“你、你……”
她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后缩,似乎恐慌到了极致。
妇人突然右手一甩,一柄软剑握在手中。
下一秒苏纤柔衣襟被雪亮的软剑刺破,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
但是现场所有人看过去的眼神,都不带丝毫狎昵之色,有的是惊愕和愤怒。
苏柔左肩上,纹有一朵哦妖娆的黑色罂粟花,和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是‘柔娘子’最鲜明的特征,也是最坚实的找证据。
夏清和看到这里,终于明白苏纤柔为什么那么怕了。
比起所谓‘夜夜新娘’的说辞,不过是丢了脸面。
依着严凌枫的性子,总要护她周全的。
今天就不一样了,将大燕情报卖给大齐……
这是通敌之罪,纵然是严凌枫也不会保她。
只是……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忍不住看了眼身侧的男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低眸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娘子怎么了?”
“你早就知道,今日严凌枫纳的妾是苏纤柔?”
否则,一切不会安排得这么恰如其分。
还有那枚‘玉佩’,应该就是能将妇人召唤回来的利器。
红唇紧紧抿着,谈不上心情好坏,就单纯觉得,他还真的是事无巨细。
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准备好了全身而退的后路。
可这般的贴心之后,却一点都没有告诉她。
是对她好吗?
说不是,矫情。
说是,又觉得失落。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让她突然觉得无趣:“我们走吧。”
“就这么离开,娘子不担心自己的名声?”
“有‘柔娘子’这个名号在,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更不会认定我和这件事有什么牵连。”
“娘子真的是冰雪聪明。”
“……”
夸得怎么这么难受?
她想还想问什么,萧瑾出声了。
“既然苏纤柔是‘柔娘子’,今日严家如此大操大办纳妾事宜……”
顿了一下,他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少将军,怕是得进一趟锦衣卫了,否则这件事不好说。”
随着他呼声落下,十九已经带人上前拿下严凌枫和苏纤柔。
“萧瑾!”太后不满看过去。
他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语调更是不紧不慢。
“天下是陛下的,微臣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臣该做的事情。”
拿燕帝压太后,用叛国做理由。
纵然是太后,也不可能多加置喙。
她狠狠地看了眼萧瑾之后,离开了。
这么一来,严家的宾客已经慢慢散去。
萧瑾也扶着夏清和往外走。
她很是不安地拢了拢大氅,饶是如此,最下面还是露出一圈嫁衣的红边。
“你不担心我被发现?”
“娘子穿着嫁衣上花轿都不怕,现在怕什么?”
明明是很温柔的声音,偏偏就透着凉凉的调子,还晕染着不满。
对他嘲讽意味拉满的调子,她已经不在乎了。
“刚刚不少人看到我在你旁边,但是你说不知道我在哪里,现在……”
“此一时彼一时,太后走了,严家到了。在场的,还有想得罪还敢得罪我的人,没有。”
“……”
既然她安排好了一切,她也没有说什么。
但是走过那妇人时,她突然看向萧瑾。
“督公答应我的事情,应该不会失言吧?”
她神色平静,却掩盖不了眼眸中的激动。
“若是督公答应的没有做到,我这柄剑定然不死不休地缠着你。”
“放心,我说到做到。”
萧瑾的声音很是淡漠。
若不是夏清和就在他身侧,根本不知道他们擦身而过说的这句话。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嗅到了其中微妙的气氛。
还想回头看一眼,她已经被萧瑾扶着走了出去,不方便回头了。
等坐上马车,他就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抿紧的唇瓣,配上紧绷的下颌线。
无一不说明他心情不好。
最是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完全是高岭之花,令人难以攀折。
夏清和很想问他点什么,只是看到这样的表情,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张开嘴。
而坐在那里的男人,更是完全不搭理她的意思。
好像之前在严家,旁人紧张盘问婚事中盘根错节的缘由,对她调戏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突然有点恼。
他是为她妥帖地安排了一切,但是从来不和她提。
并且太后希望她成为严凌枫妾室这件事,怕是他也早就知道了。
而他也真的沉不住气,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
脑中闪过各种
纷乱的情绪,让她对萧瑾是又爱又恨。
还有玉佩……
她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开口了,选择的是她最好奇的事情。
“那位前辈,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那样的人,普通的财帛诱惑是断无可能的。
再加上她曾经是长公主身边的婢女,就更让人好奇了。
可是萧瑾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在马车停下来时,淡淡地开口:“娘子,你到了,该下马车了。”
“你不回去吗?”
对上她吃惊的表情,萧瑾笑了。
只是那笑,怎么看都透着九成九的邪气。
“娘子不是要一个人考虑问题吗?我答应你搬出去,怎么能食言而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