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难耐,就连风中也裹胁着夏日的燥热。街道上依然人满为患,马车在其中寸步难行。
到了江家,江知蓝早听到动静后,便早早等候在外,她更清瘦了一些,五官比起之前,长开了不少。她一股脑冲上来抱着温绮罗的腰肢,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二姐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事情处理得如何?”
温绮罗听着她话中的关切,柔声道:“一切都好,事事顺利。”
何止是顺利,简直是如虎添翼。
江知蓝松开手,目光落在谢白山身上,一个衣衫破旧的老翁,她困惑道:“这位是……”
江知寂声音低沉:“我师父。”
“大哥你出门一趟居然认了一个师父,这是教你读书的师父吗?”江知蓝本能地觉得这老翁定然非同一般,江知礼如今还在族学中上学,她自然也要同去。
只是,江知蓝在族学中名列前茅,那些夫子都赞叹她聪明伶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江知寂并未多言,而是转头看向府内女使:“收拾出来一个干净的院落,让他住进去。”
虽然并未规规矩矩拜师,可学问珍重,已经算是有了师徒之实。
又怎能真的让谢白山只身一人住在外面的院子。
“还有这些书,我来摆。”江知寂话到嘴边,却陡然转了个弯,他说罢便亲自去搬那些木箱。
江知蓝愣神之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匆匆忙忙到厨房中,不忘安抚温绮罗:“二姐姐,你们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我现在为你们准备一些吃食,今晚便留下用膳可好?”
她的语气也宛如在撒娇。
温绮罗也恰好想看看江知寂和谢白山的相处,便含笑看向她:“既然如此,我便留下来。”
江府中下人不多,一个江秀才,亦是有自己的活计要做。温绮罗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缓步走向被收拾出来的小院,毗邻江知寂的院落。
女使忙上忙下洒扫,温绮罗神色平静。
江知寂接受了谢白山,自此之后便是谢白山的关门弟子。这一路上的相处,温绮罗都看在眼中,这二人看似不和,实则有问有答,关系与日俱增。
既然有了江知寂,谢白山也跟随来到兰州府。
日后,便是沈宴初运道再好又能如何?一个踩高捧低的蠢货,满腹皆是蝇营狗苟,攀上京城贵女,平步青云的日子?不,不会再有了。
一箱箱古籍都在院落中暂时搁置,江知寂行事都极有条理,哪怕看似简单的摆放书籍,也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温绮罗神色淡淡,唇边挑起的淡淡笑意反而彰显出她此时的心情着实不错。
并未袖手旁观,温绮罗也加入其中,忙上忙下将书籍都陈列整齐。
温绮罗垂下眼眸,不管是哪本古籍,封皮上竟然连灰尘都没有,主人定然常常翻看,才会有如此效果。便是温绮罗,对这名老者也多了几分敬重。
待到将所有的古籍都陈列完毕,紫珠端来一盆清水。
温绮罗素手放入其中,缓慢擦拭着手指上的灰烬,动作不紧不慢。
晚夜而至,月色稀薄。
早已经做好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只有江家人,温绮罗和谢白山。
有谢白山在前,温绮罗倒是并不担心秋闱,即便没有他,江知寂也定然不会名落孙山。只是有帝师相助,和闭门造车全然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两个人的视线偶尔会隔空撞上,温绮罗垂下眼帘,默默饮下杯中酒。
月色昏黄弯弯,将周边云彩也晕出薄薄的光晕,树影斜,温绮罗饮了一些酒水,已经有点醉了,她静静地站在长廊,抬起精致秀美的侧脸,望向无边无际的月色,这月色像是亘古不变一般,不管何时都照着每一人。
江知寂站在长廊的另一侧,他款步走向温绮罗,此时四下无人,只有温绮罗抬起眼皮看向月色。
她的睫毛细密浓长,像是一把华美的、孔雀翎所做的小扇,在眼睑下落下阴影。良久,她缓缓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