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巴隆堡的宴会情报摆在唐恩的手边，他只是看了一眼便递给了什耶尼。
“盯住他们，把外围的枝叶剪一剪。”
“是。”
唐恩看着桌上的军事地图，对零说：“远征军战略部那边的人来了吗？”
零回应：“福斯统帅亲自来了，卡德加在外面接待。”
“福斯？”
“喉关的战局已经稳定，他回来汇报军情，然后调养身体。”
作为一场战事的总指挥并非轻松的工作，唐恩对此多少有些感受。
“快请进来，让厨房端来些食物。”
零领命退出，什耶尼也一同跟了出去。
不一会，福斯统帅走进了圆桌大厅，如今这里内外都遍布着沉默的魃兵。
看着福斯又白了些的头发，唐恩指着垫着软垫和靠背的椅子，说：“坐，我喜欢北地菜，不知道你是否吃得惯？”
福斯统帅看着桌上温热的食物，内心难得地涌出了一丝感动。
这并非是对上位者施加恩惠时的感动，而是作为一个忙碌的老者，在多少疲惫工作后还有人惦记他身体时的暖心。
“听说首席一直没有休息？”
唐恩笑了一下，说：“在你打赢之前我没敢睡，不过现在每天能睡一两个标准时了。”
“首席还是该多休息。”
唐恩指着桌上的军事地图，“我们边吃边聊？”
“首席请看，在喉关夺回后，整个二线区域的异类军队被我方多次设伏，如今残存的兵力已构不成大的威胁。
但现在整个眠龙海战区的局势并不乐观，我们从喉关遗留的异类资料中发现晨曦远征军如今大部被围困在了眠林，这个区域虽然环境复杂、易守难攻，但整个远征军物资没有供应，恐怕很难坚持。
此外，一线地区大量堡城由雾民接手，他们和旧日族裔只管掠夺的作风不同，是真正地在做长期建设的打算。
有非人和叛徒的协助，雾民对堡城的接收进度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想要救援眠林的远征军残部，我们得先对中型堡城群骸堡中型堡城群。
这个堡城群是一线地区的重要开拓地，是一线地区的物资供应地，拿下它对彻底扭转眠龙海战区的战局有重要意义。”
“嗯，新的整编军团已经完成了五个，我可以划拨两个到眠龙海战区。”
福斯统帅又把目光看向了其他战区，说：“如今眠龙海战区局势转好，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在狭原战区布置一些主动出击的战斗方案，以此试探敌军在此战区的情况。
狭原战区有不少主力战团维持住了堡城的局势，现在我们应该尝试恢复对他们的稳定物资供应。”
这句话说出来其实福斯统帅内心也颇为忐忑，因为这样坚持固守堡城的主力战团，其中有不少拒绝了长垣的甄别整编命令，甚至有些堡城私自联合起来抵抗长垣的压力。
但作为一名军事统帅，福斯很佩服这些主力战团在内外皆有敌人的情况下，依旧凭着强大的战力暂时维持住了局面。
这些依靠联合和自身强大战力从异类联军袭击中存活下来的堡城对于如今的长垣来说，它们处于一个颇为暧昧的地位。
这些堡城既是成功抵抗住异类侵袭的功臣，又是脱离圆桌大厅意志且违抗长垣命令的独立组织。
故而这些天来，大律令长加斯科尔一直在忧虑那位首席的态度，这才有了福斯统帅的这句试探。
听到福斯统帅的话语，唐恩只是眨了眨眼。
“你说得对，他们已经以血证明了自身的忠诚，狭原战区确实需要重新进行甬道修复。”
福斯统帅暗自松了口气，“首席英明。”
和福斯统帅详细地讨论了战局后，唐恩坐在椅子上，任由诺拉抽取鲜血。
“该睡了。”
唐恩看着诺拉递来的饮品。
“根据冷丸改进的饮品，能让你有高效的睡眠。”
“嗯。”
唐恩一口喝下，一旁的诺拉眨了眨眼。
“你不怕我下毒？”
“你不会害我。”
“现在外面说你吃饭都得有五个人试毒，真的要做到这样吗？”
唐恩捏了捏她的脸，心情忽然好了些。
“你说什么样？”
“你的那些措施连我都能看得出来和七圣筑墙时定下的规矩有多大的差别，听说墙内联邦家族都在为族产税担忧不已。”
唐恩揉了揉眉心，过往不少堡城的战团物资供应是由堡城背后的家族支持，如今他借着甄别整编了大量战团，对应的物资也得从长垣出，为此那位斐吉大总管整日也是脚不沾地。
即使如此物资的缺口还是随着整编军团的数量增加而扩大，族产税已经是唐恩必须推行的手段。
“大远征不是件简单的事，各自为战的堡城战团可以固守自保，却永远无法实现真正的大开拓。”
诺拉收起血样，走到唐恩的身后。
“最近医护室有不少家族成员来施压，他们要求公开甄别流程，安排监督人员。”
在局势趋于稳定的情况下，长垣内过往运行的规则惯性终于还是展开了反扑，从巴隆堡到长垣内部唐恩意识到了何谓真正的阻力。
“辛苦你们了。”
诺拉捏着他的肩膀，低声说：“是七圣找的你来稳定局势，现在一切都差不多了，不如把这摊事还给他们，让他们看看这事该怎么做。”
唐恩摇了摇头，说：“这次的袭击后大量堡城民众生活困难，即使在军事优先的情况下我让后勤部尽量安排了救援和资助，依旧有大量人员一无所有。
而在蜜妮安人叛乱后，圣蜜妮安教会暂时停下了蜜妮安人的克隆，你知道哪些家族成员为了填补奴仆的缺口，对失去家园的堡城民众做了什么吗？”
诺拉双手从后面挽住唐恩，“这不是你该独自承担的事。”
唐恩抚摸着她的手臂，说：“如果我今天离开这里，新的掠夺马上就会开始，到时候一切苦难不会向外化作怒火，只会在内成为压迫。
还好联邦如今因为弥山人的变化导致大量岗位出现空缺，那些经过甄别的堡城民众还有新的去向。”
诺拉有点生气地抽回了手臂，不过还是心疼地看着他的背影。
“今天给我睡足一个标准时，不然我就让司各脱家族安排个新的贴身侍从过来。”
说完，她瞪了眼角落里静默站立的零。
唐恩无奈地合上了眼睛，一闭眼他便感觉无数的声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