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润觉得皇帝不会,但架不住别人觉得皇帝会。
要是把皇后的死往谢润身上一推,那真是一箭双雕。
又或者先害死皇后,让后位空置,引得人人觊觎争夺。
谢润这位昭贵妃也毫无疑问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人人都来算计她,她如何防的过来?
什么都不知道,意味着别人有千百种手段去害她,她却只能束手就擒。
谢润无奈道:“罢了。你的话说的也没错,本宫坐在这想再多,还不如拿到证据再去猜测。”
“如今风向不对,你们须得管好昭和宫的门禁。”
“这段时间也不许再让陶陶随意外出玩闹,他若喊着要出去,就派人带他去凤仪宫给皇后哭丧。”
许嬷嬷心疼陶陶,忍不住道:“娘娘,五皇子年纪小,在凤仪宫待久了,怕会不会受影响。”
谢润睨了眼许嬷嬷:“你看他今日扯着嗓门哭的样子,像是会受影响的样子吗?”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了解。
陶陶在凤仪宫忽然扯着嗓子哭了,根本不是为着皇后哭。
他只是忽然觉得氛围不对,下意识扯着嗓子嚎。
今日这一嗓子,就和当跟着六皇子一起哭一样,全凭自个心意。
谢润:“本宫如今怀着身孕,要真想害本宫的,大概也就会在这段时间动手。”
她现在算是最脆弱的时候,稍微大点的事就能让她母子受损。
想到这里,谢润就越发后悔自己在凤仪宫的冲动。
晚膳时,皇帝忽然来了昭和宫。
谢润正撑着腰准备起身给皇帝请安,皇帝已经一阵风似的进来坐下。
“先用膳,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谢润看着皇帝不讲究的样子,也就没多话。
吃了两口后,皇帝才道:“怎么尽是些素菜?”
谢润:“皇后娘娘薨逝,按照规矩,各个宫里都要吃素三月,妾身不敢违矩,也不想违矩。”
皇帝:“朕知道你敬重皇后,但你是双身子的人,有时也不用太过死板。”
皇帝这话不是特许谢润违矩,只是提醒她可以悄悄吃点肉,不用这么苛待自己。
满后宫,皇帝也只会对谢润说这话。
要是换个人,皇帝只会觉得她该守着规矩。
要是有人因为他来做了肉菜,他怕是还要翻脸。
谢润给皇帝夹了一筷子菜,“妾身知道的。”
“皇上也知道,妾身素来不会亏待自己,更舍不得亏待孩子。”
皇帝就没说话了,只沉默着用膳。
谢润也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皇后没了,皇帝要操办的事情不少,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忙碌。
等用完膳了,皇帝才道:“听说绥岁今个在凤仪宫外打了慧昭容?”
谢润无奈,“就知道逃不过这一劫。”
皇帝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谢润。
视线从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扫过,“昭贵妃娘娘好大的威风,竟还亲自动手了?”
“听宫人说,昭贵妃拖着慧昭容一路冲进了凤仪宫,还把慧昭容按着跪在皇后的牌位前。”
“朕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般厉害?”
谢润忍笑调侃皇帝:“才还叫妾身绥岁,这会就成了昭贵妃了?皇上可真无情。”
吐槽了一句,谢润又诉苦:“皇上可要替妾身伸冤,妾身挺着个大肚子,如何敢放肆?”
“你何时不敢放肆了?”
谢润装委屈:“慧昭容冤枉妾身也就罢了,皇上如今也冤枉妾身。”
“妾身真是满腹的委屈,又不知道该如何诉说。”
皇帝失笑:“朕已经替你罚了慧昭容了,只你也是……”
说谢润的时候,语气就有几分无奈和纵容。
“你是双身子的人,自个的身子不顾,倒是气的直接动了手。”
“你扇她一耳光能出多少气?要是伤了自己和腹中孩子,还不知要哭多少回。”
谢润果断认错:“都是妾身急躁了。”
谢润:“可妾身也有些委屈,怀这孩子后性子就有些浮躁,还总是肝火旺盛……妾身如今担心他生出来是个急脾气。”
皇帝失笑:“急脾气正好,治治你这个慢性子。”
谢润:“……皇上!”
这皇帝越来越不严肃了。
正说着,皇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小巧手镯。
他牵着谢润的手,把手镯放在她掌心,“你的心,朕都知道。”
谢润低头一看,正是那日太后为难皇后,她让慎嫔想办法送到御书房的天巧血玉镯。
“这镯子原是姐姐替皇后娘娘手术,皇后娘娘赏给妾身。”
“后来有人给陶陶下蛊,也多亏了这手镯相护……”谢润心情有些沉重:“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救得了皇后娘娘。”
手镯如故,送手镯的人却已经故去。
皇帝拍了拍谢润的手,“那日是朕去晚了。”
皇帝当时在御书房商议前线战事。
十安公公纵拿了手镯,也不敢随意闯进去,还是看着机会找人塞进去的。
从御书房到慈宁宫有一段距离,等皇帝赶过去的时候,皇后已经撑不住了。
这种事其实皇帝没必要和谢润说的。
只是他终究是人,心里会有或愧疚或愤怒的情绪,总要找个人倾诉。
谢润叹了口气:“可惜妾身当时怀有身孕,不好走远,否则……说什么也要亲自去求见皇上。”
“再则,谁也没料到皇后娘娘如此倔强。”
明明身子已经差成这个地步了,皇后不理太后又能如何?
太后顶多不过骂皇后两句不孝,难不成还能冲到凤仪宫去处置皇后?
皇帝也沉默良久,“她从夏朝来就这性子,一直未曾改过。”
过了会,皇帝才道:“让人去温一壶酒吧。”
谢润微惊,“皇上……”
“朕心里烦,就喝一点,晚些还要去看皇后。”
发妻亡故,皇帝心里有些难受也正常。
谢润只让人温了一小壶酒,坐在一旁看着皇帝喝了。
皇帝酒量不错。
一壶酒下去,脸色没一点变化,只流露在外的情绪多了。
皇帝捏着酒杯,嗓音有些沉,又有些淡。
狭长的眸光落在谢润身上,似透过谢润在什么,又似乎在回忆。
“这些年,朕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也就只剩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