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群人随行,茯苓的一言一行拘谨了许多,她隐隐有些担心,看着郡主整天在外面瞎晃悠,总觉得不踏实。
“饿了?”
阮桑枝眉头轻挑,倒是丝毫不见慌张。
茯苓叹了口气,嗓音轻飘飘的,听起来却横的很:“郡主,您究竟打算做什么?能不能让我心里有个底?到时候也好配合。”
她笑了笑:“为什么这样问?”
茯苓只当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一时间心中郁结,霎时眉眼耷拉的鼓着腮帮子:“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哪怕郡主病着,也有在积极的配合疗伤,可自打、自打入宫之后,郡主哪里有过好的时候,我原先以为是流年不利,现在看起来,倒像是郡主自个儿找麻烦呢。”
“茯苓明白您心里的那根刺,茯苓也只认太子殿下一个姑爷,所以一直没有改口,可事到如今,咱们还是得向前看啊,万一、万一姑爷的魂儿还在人间苦苦寻您,您却把自己弄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她眸中染上几分伤感,又缓缓盈满鼓励之色:“郡主,你答应茯苓,不要再以身犯险了,好不好?”
“好你个丫头,咒我呢?”
阮桑枝曲指弹了弹茯苓的额头,却被她按住了手腕。
“郡主!”她难得有些严肃:“茯苓相信,太子殿下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站都站不起来的郡主,就算您不在意王爷王妃,不在意世子爷,更讨厌皇上不想回宫,也想想姑爷啊,养好身子才能给殿下报仇,不是吗?”
“……”
阮桑枝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她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茯苓的肩膀,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小声些,廖长风会武功的,被他听见就完蛋了。”
茯苓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郡主,我觉得那个廖大人已经猜到您的身份了,并且是您主动暴露的,甚至想跟他搏一把。”
“还是你懂我。”
阮桑枝并未否认,她微微后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茯苓,从我重伤回京到现在,也堪堪一年的光景,但长久的病气缠身,是会拖垮一个人的。”
茯苓陷入沉默,她想起刚入宫的时候,郡主还奄奄一息的躺在那,甚至险些没熬过那个夜晚。她突然后悔了,自己刚刚那番话实在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何止是旧伤复发,光是前些日子的那道伤口就狰狞的可怕。
“郡主……”
眼看着她迅速泛红又满是愧疚的双眼,阮桑枝无奈的笑了笑:“这是做什么?我似乎才开口吧。”
茯苓只一个劲儿的摇头,眼泪滴滴滑落,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不过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快刀斩乱麻,将你们都落下了,也不知道秋月和小端子在宫里待的怎么样。”
“他们、他们和安秀在一块儿,明镜司的乌乘大人盯着,没什么危险。”
“那就好。”阮桑枝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珠:“我们茯苓很厉害嘛,还细心帮我打探了消息。”
茯苓听到这话,更觉羞愧:“是我太愚钝了,不能帮到郡主。”
阮桑枝不疾不徐的开口:“好了好了,谁有茯苓这么全能又贴心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所以郡主答应我好好养伤,别以身犯险了吗?”
“……”还惦记着呢。
她在茯苓兔子般红彤彤圆瞪瞪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好好好,怎么吃怎么养都听你的。”
“至于修身养性的事,眼下萧洪山忙于朝政,身边有方黎跟着,大概是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现在回宫去只能做个无所事事的妃子,所以我不想他们发现,明白吗?”
听这口气,茯苓猜测郡主肯定是和那个方神医生了嫌隙,便不再提回宫的事,只问道:“我明白的,那我们这次回白鹤寺也只是瞧瞧几个孩子,不去那个阴森森的塔,对吧?”
阮桑枝眨了眨眼睛:“也许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茯苓认命的闭了闭眼,蹲到角落自闭去了。
只留下阮桑枝若有所思的摸了一下袖中的令牌,林二哥曾经拜托她照看林策的话犹在耳边,还以为那孩子和阮明河一起去了白鹤寺就没什么危险,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马蹄声缓缓减弱,她耳畔再次响起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紧接着廖长风就掀开了门帘:“到了。”
在他眉头越皱越紧的注视下,茯苓和楚悬渊一声不吭的将阮桑枝挪到了提前备好的木椅上。
茯苓抖开披风给阮桑枝系上,蓬松的狐狸毛将脸遮住一大半,只要别凑太近,都看不真切她的模样。
好在除了守门的两个正巧没见过的武僧,他们这一路上就只是远远看见几个白鹤寺的和尚。
廖长风看上去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的就摸到了住持所在的地方,他拽了个小沙弥,指着阮桑枝道:“这位施主需要休息,麻烦行个方便。”
小沙弥瞧着那木椅有些眼熟,但是眼前有这么个大块头盯着,也就没有细想,只点了点头,走到三人身前:“施主请随小僧来。”
阮桑枝微微颔首,抬眼看向黑沉着眼眸的廖长风,笑着说道:“多谢廖大人。”
“嗯。”
他转过身,大步朝院内走去,衣摆猎猎生风。
“这就是第一美人的实力?”
熟悉的嗓音再次响起,阮桑枝漫不经心的回头,正是苏弈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他大步走近,语气轻佻的揶揄了一句:“瞧瞧,咱们冷面冷言的小廖大人都害羞了。”
楚悬渊默默的将木椅往后拉了一截距离,茯苓翻了个白眼,转头笑眯眯的让明显受惊的小沙弥继续带路。
只有阮桑枝愿意搭理他:“怎么又回来了?”
苏弈挑眉:“有没有可能,就是说小爷我就没离开过?”
他看起来有些得意:“灯下黑的道理如此是也,倒是你突然不见,可把我吓了一跳。”
“我也没想到这寺里还能不止一只鬼啊。”
苏弈瞧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便没再多问,只简短又快速的说道:“那廖长风估计和陈平江已经见上了,如果我说今夜就是他俩的死期,你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