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又玩了一整天。
蓁宝郁闷地托着肉乎乎的腮帮子坐在台阶上。
“小主子,有何烦心事吗?”
霄练十六刃中最机灵圆滑的刃八路过,敏锐感知到了蓁宝的消极情绪。
“我的自制力好差呀。”蓁宝很是烦恼,“明明头一天晚上决定第二日要好好练字的,可是真到了第二日我就想玩一下下再练,玩着玩着就到了晚上要睡觉觉了,总是这样循环反复,啥时候能把字练好。”
要是能突然写出一手好字,闻人琢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很后悔地哭着说自己有眼无珠,恳请她原谅之前说她字丑的愚蠢行为,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再给她买几个酱肘子作为赔罪。
酱肘子一定要是玄武街聚德兴家的,拜托大厨煮得软烂一些,多加两勺卤汁,还要打包一些酱萝卜,吃着比较解腻。
聚德兴的桃花酿醪糟也特别好喝,淡淡的酒香交织着不腻的甜味,入口细腻顺滑,不过她还是小孩最多只能喝一碗。
酒楼左手边还有一家烤五花肉,配上羡好姐姐之前给她腌制的名为泡菜的美食一起吃,更添美味。
刃八也不知道小主子怎么愁着愁着就开始流口水,正在找帕巾给她擦嘴,就听蓁宝叹了一声气。
“好难过,难过得我今晚饭都没吃多少。”
刃八看向丫鬟手里一摞吃空的碗,保持沉默。
好吧。
比起平常,小主子的饭量是少了一些。
“不如您去找王爷吧。”刃八提议,“属下有位特别好的友人,进入军营时不喜练功,嫌苦嫌累,趁着夜色偷偷逃跑,被王爷抓到‘批评教育’了一顿后,连退缩的念头也不敢有了。”
“哼哼。”蓁宝眯眯眼睛狡黠地看着他,“羡好姐姐说过,你这叫无中生友。”
刃八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当年被王爷逮到以后,他看见王爷的脸都会做噩梦,王爷准他离开他都不敢。
跟他比起来,蓁宝啥都敢,晨光熹微时就拿着纸笔满府找她爹。
裴定骁练剑时听见了蓁宝的呼唤,随手一扔,剑尖稳稳嵌进桃花树干,犹带着露水的桃花花瓣落了满地,有几片掉落沾在跑过来的蓁宝鼻尖,“啊嚏──”,痒得她打了个喷嚏。
裴定骁伸手拿了下来。
他练剑时挽起了箭袖,小臂肌肉线条清晰分明,蜿蜒的青筋贲起。
“爹爹,教我写字吧。”
蓁宝把临摹一半的字帖举起给裴定骁看。
裴定骁接过,淡然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
阿铮的字就很丑,跟鸡爪乱踩出来的差不多,没想到他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要我教?”
蓁宝严肃且笃定地点点头。
裴定骁单手托住蓁宝的小腹抱她去书房。
执笔蘸墨,将毛笔递过去。
蓁宝用握拳的方式一把抓住。
裴定骁轻轻掰开她握得死紧的拳头,抵住她的大拇指,让她大拇指的指腹紧贴笔身,稍微向上倾斜;食指用以大拇指相对的方式同样紧贴笔身,向内用力;中指靠在食指下方钩住笔管,剩下两根手指并排紧贴。
调整好蓁宝的姿势后,握住她的手带动手腕。
一个标准的毛笔字就这么出来了。
“不错不错。”蓁宝很是满意,“这么好看的字是出自我手,我要拿给闻人先生看。”
她正准备跳下凳子,裴定骁果断把她抓了回来。
“继续。”
坐回来手把手又写了一个字。
“这回可以走了吗?”
蓁宝抬眸看着她爹。
“不行。”
她爹显然没有她二哥那么心软好糊弄,直接抓着她的手规规矩矩地写了一排。
一直保持着提腕拿笔的姿势,蓁宝手都发酸。
“我不要写啦。”
她挣了挣,没想到裴定骁用了巧劲,感受到的力气虽然很适宜,但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蓁宝决定用终极装可怜大法对付她爹。
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手疼。”
裴定骁不为所动,示意蓁宝继续。
好嘛。
碰上硬茬了。
蓁宝被裴定骁带着写字,脑子里拼命想办法。
“饿啦。”
裴定骁轻轻按了按她鼓鼓囊囊的小肚子。
她用了无数种逃脱的办法,裴定骁也依旧铁面无私无动于衷。
就这样写了一个上午,蓁宝已经感觉不到手腕的存在了。
吃完饭瘫床上舒服地喘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裴定骁淡淡看她一眼,“继续。未时开始。”
“啊啊啊不要!”蓁宝小短腿抗议地扑腾两下,“爹爹比小雪哥哥还要无情!”
‘无情’的裴定骁神情平和而寡淡。
“不能半途而废。”
蓁宝顿时就想起了之前屡次下的决心。
“我才不会半途而废呢!现在就继续!”
她吭哧吭哧地爬起来去了书房。
就这么被她爹带着练了整整一天,蓁宝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瞌睡了。
裴定骁这才松开她的手。
准备把她抱回床上睡时,只听蓁宝喃喃问:“祖父也是这么教的爹爹练字吗?”
裴定骁敛眸,犹豫片刻后听见蓁宝呼吸逐渐平稳。
她睡着了。
裴定骁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把她抱回房间放到床榻上,找准她手腕的穴位,轻柔按压。
战场上难免有伤筋动骨之时,军医数量稀少,一般只治重伤,他久病成医,手法很精准。
翌日蓁宝醒来时,手腕不但没有疼还特别轻松,感觉还可以再练上整整一日。
“我自己写呀?”
听到爹爹的话后,蓁宝如闻噩耗。
“我自己写得好丑的。”
裴定骁挑眉,“试试。”
“试试就试试。”
蓁宝用昨日爹爹教她的方式小心而仔细地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字,写完闭上眼不敢看。
“还不错。”
裴定骁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传来。
蓁宝缓缓眯开一只眼睛,随后惊喜地睁大眼。
比起之前的字来进步了好多!
虽然还是很不好看,但起码能认出来了。
她开心地抱住裴定骁的腰。
“爹爹昨日带我练了好久,辛苦爹爹。”
她站在凳子上,亲了一口裴定骁的脸颊。
“这是辛苦费!”
兴高采烈地捧着方才写的字去了岳山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