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灿仔细打量着春分的时候,春分差不多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慌乱。
“我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谢晓灿语气也很平和。
两人一问一答,完全不像是在审问,而像是高手之间的谈判一般。
“紫芋在厨房里忙着,她是我从南开带过来的陪嫁丫头,绝不可能下毒。”
“而厨房里这段时间,除了你,十五,白芷,就再没有人进去过了,白芷也是我的陪嫁丫头,十五是少家主给我的贴身武婢,她们都可以排除嫌疑,唯独你的嫌疑最重。所以,不是你,还有谁?”
春分讽刺的一笑。
“若是我,我不会这么蠢,自己亲自端了去毒包子,去给云香和刘妈妈还面不改色的等着被抓现行。”
谢晓灿“哦。”了一声。
春分继续道:“若我要做坏事最少得找个背锅的替死鬼吧。”
“再不济我也得躲起来,制造一个不在场的证据,排除嫌疑,将自己放在安全的地方吧。好歹大宅门里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总是看到过猪走的。”
“做为四大丫头之首,我能被老家主安排到少家主身边,还活到少家主重新归家,先不说我对少家主是否忠心,至少我绝对不可能是个蠢的。”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谢晓灿直接问:“既然你说自己不是凶手,那么……”
她话还没有说完,那边阿大已经排查完了厨房的所有食材与犄角旮旯。
阿大入内,直接回禀。
“厨房里的食材全部都查了一遍,包括水井里的水都查了一遍,只有这盆没有包完的馅料里查到有毒物质。”
说着,阿大将手中的那个装着馅料的盆,放在了地上。
谢晓灿眉心微蹙。
馅料?
包子。
之前顾少卿也查过那桌上所有的菜,只有包子是有毒的。
看来,之前她猜错了。
下毒之人,只想要她的性命。
却还不敢直接动顾少卿。
显然,顾少卿也反应过来。
春分看了那盆包子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的姐妹,她将她当姐妹,可是对方却将她推出来当替死鬼。
想来,之前她与秋露推心置腹一般的话,她也没有听在耳里。
她轻声道:“是秋露。”
“秋露下的毒。”
谢晓灿微怔。
顾少卿吐出一口浊气。
春分道:“奴婢记得之前去厨房的时候,秋露是跟着一块去的,只是她去转了一圈之后就出去了,说是去大厨房拿吃食。”
“我记得当时,她还曾问过紫芋哪些是做给少家主吃的,哪些是少家主夫人爱吃的。当时紫芋也未在意,便说少家主夫人喜欢食素馅包子……少家主与少家主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将紫芋叫过来对质……”
“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秋露此时应该也没有去大厨房,而是躲在松澜院附近,等着事发,好向她背后的人请功……”
紫芋之前与阿大一直在厨房排查,阿大来复命,她便也来请罪,此时就跪在屋外。
屋内动静颇大,春分说的话紫芋都听到了。
被人叫进来之后,不用等谢晓灿问话,直接证明春分说的都是真的。
紫芋憋屈的想说,奴……奴婢当时话还未说完,少家主与夫人就急忙而去……但是却不敢说,这种时候,哪里还敢去指责主子们的不是。
只跪着请罚,怪自己当时太急了,没有将话说清楚。
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便没有必要再审了。
谢晓灿看顾少卿,顾少卿也看谢晓灿。
如果他们俩个都中毒了,云香和刘妈妈也死了,那么院子就乱了,秋露不但有机会毁掉证据,还能再去向背后人请功。
再说了,如果她和顾少卿都没被毒死,只是毒倒了,那也是兵荒马乱。
而云香和刘妈妈。
死了最好。
如果没有死,也是一种威胁,让她们自尽的提醒与威胁。
像云香那样,不是以死就范了么。
只是,人越老越怕死,刘妈妈舍不得死。
这点估计对方没有想到。
两人心意相通,谢晓灿用眼神问顾少卿要不要将计就计。
假装中毒。
然后,将消息透露出去,让对方行动,露出马脚,再一发出击。
可顾少卿却是叹了口气,没有选择将计就计。
他本来之前就诈死大半年,如今才归家,又被毒得快死了,这家里还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
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再看到……
顾少卿叹了口气。
谢晓灿懂了。
吩咐十五。
“去,将秋露给本夫人抓回来。”
十五下去办事,谢晓灿将人挥退。
“你也别难受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就像当初的狄林。
既然做下了那样的大孽,就不要想着有一天还能幻想着得到原谅。
不管如何,被人背叛的滋味都不好受。
谢晓灿拥住顾少卿,顾少卿却是抓住谢晓灿的手。
“有件事,我之前没有和你坦白,是我的错。”
顾少卿说着,就将秋露之前勾引他的事情说了。
“当初,祖父怕我活不长,又怕我身边没有亲近之人,便秋露与春分二人给了我,她们来我身边的时候,都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谢晓灿想起春分的眼神,大约明白了一些什么。
当下心里很是气愤。
若是顾少卿想说,要收两人做通房,她现在就与他决裂。
反正两人也还没有圆房。
当初成亲前,她可是和他说过的,此生只能有他一人。
若是他再有别人,只能丧夫。
顾少卿见谢晓灿动怒,连忙保证,“你放心,我答应过你,此生都不会再有第二人,便不会再有其它女子。”
“不管她是谁,都不会要的。”
“其实,这话我与王妈妈说过的。”就是为了让王妈妈敲打下面起心思的丫头。
没想到……
“秋露大概也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又被我拒绝了,所以才坚定了背叛之心,这样的人,不管是否陪伴我长大,我都不会生出恻隐之心,必杀之。”
秋露做了这样的事,自然是死有余辜。
谢晓灿这时脸色才好一丢。
不禁问: “那春分呢?”
春分刚才的眼神,谢晓灿看分明了,顾少卿又不傻自然也看分明了。
他叹了口气。
“既然无缘,那么便让她放下吧。晓灿你若是还信她,便留她在身边伺候。你若不想信她,便给她安排一个好婆家吧,劳烦夫人了。”
经此一事,他那脚那般的重,想必春分也会记恨他,不会再想做什么通房了。
那一脚是他对不起她,但是他不会去道歉去安慰之类,因为如果做这些,可能又会让春分心里升起希望。
他越绝情,春分越能死心。
谢晓灿也叹了口气。
女人想要独自拥有一个男人,这男人还身居高位,自然不可能完全不出力,总得为男人解决一些烂桃花。
谢晓灿又不是那等子毫无头脑,只会嘤嘤嘤的娇妻。
既然顾少卿交了底,也做了决定,她便没有必要再纠结。
他们是爱人,更是合作的伙伴。
默了会子后,谢晓灿冲着顾少卿莞尔一笑, “你放心吧,春分的事就交给我了。”
……
果然如春分所说,秋露并没有去大厨房拿什么吃食,而是躲在离松澜院不远的角落,等着松澜院的消息传出来。
当看到松澜院被阿大给围住了的时候,她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
但她却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仍然候在那里等。
等着松澜院请大夫,等着大夫进去之后,里面传出死讯。
只可惜,她没有等来死讯。
却等来了要她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