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苏眼底淡淡,直截了当道:“左大人这府里阴气肆虐,聚而不散,长久下去,阳宅变阴宅,人不人,鬼不鬼。”
左青惠脸色瞬时苍白,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佯装淡定,平静地笑道:“我不明白姑娘在说些什么。”
夙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左大人身上沾染极重的阴气和死气,怕是家中有事,事关生死之事。”
左青惠脸上忽而愤然大怒:“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夙苏帷帽下的脸扬起一抹了然的笑容,说道:“左大人,我不喜欢和别人拐弯抹角,若不是有确切证据,你觉得我们会来你这?再者,你大门内门处的八卦镜,不就是用来封住宅内阴气的,外面看上去毫无异常,这里面的阴气都可以养厉鬼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后果不是你能背负的。”
夙苏语气无波无澜,一口气一顿输出。
左青惠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
夙苏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咄咄逼人地说:“左大人心里很明白。”
左青惠眼底泛着异色,但他却突然十分生气,怒斥道:“姑娘胡言乱语,寒舍不欢迎你,请你们离开。”
玉临低眉,脸上一片冷凝:“左大人,大家都是明白人,现在就我们俩来,若是我们现在出了这个门,再来就不算两个人了。”
左青惠眼底一暗,竟然生了几分杀意,看向客厅外的小厮。
夙苏对上左青惠的眼,幽幽叹口气,扫了门外小厮一眼,好意提醒道:“劝左大人一句,你这整个府邸的人都拿不住我们两个,另外,我们是想好好谈,若是一开始就想办了你,就不会两个人来了。”
左青惠瞬间清醒了几分,当他抬头看向夙苏时,眼中仍带着一丝迷茫和痛苦。
夙苏缓缓道:“左大人不妨与我们好好说说,带我们去看看,我或许有更好的建议。”
夙苏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给人一种莫名的安慰。
听到这话,左青惠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深呼吸几次,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双方话已经到了这份上,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
左青惠眼神一下灰暗下去,然后慢慢地说道:“姑娘,有些事情你们并不了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夫人……我的夫人与我青梅竹马,相伴一生,我不能让她就那么的离开。”
夙苏幽幽叹口气,他似乎理解左青惠的执念了。
她好意说道:“人皮纸本就带有怨念,封进去的魂魄会受它本身的怨念影响,生延邪念,若是一错再错,令夫人将来入了地狱,将万劫不复,无法挽回。”
“我管不了那么多,这是我唯一能留下她的方法。”左青惠突然很激动,眼底浑浊。
夙苏将手中茶杯扫落在地,清脆的声响,让左青惠瞬间淡定下来。
玉临轻咳一声:“先带我们去见见尊夫人吧!”
沉默了许久,左青惠似乎想许多。
最终,他肩膀瞬间塌了下去,点了点头。
左青惠带着夙苏和玉临走进后院,明明是春日万物复苏时,但这里却呈现出一副截然相反的景象。
这后院仿佛被时间遗忘,没有一丝春天的气息。
光秃的树枝,宛如垂暮老人的手臂,无力地伸向天空;干涸的池水,散发着腐朽的味道;枯死的盆景,犹如逝去的生命,一片凄凉。
一切都是那么的荒凉寂寥,让人感到一股沉重的压抑感。
没有一个人,和前院仿佛不同属于一个世界。
在院子最深处的背阴角落,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屋,大概只有四五十平方米。
红线结成的大网,每个网眼处都悬挂着一枚古旧的铜钱。
这些红线与铜钱相互交织,形成了一道神秘的屏障,将整个屋子笼罩其中。
在屋子的四角,还分别挂着四只古朴的铜铃,铜铃似乎不受风的影响,自顾自地摇晃着,发出清脆而诡异的声响。
门窗全用黑布从里面封住。
当夙苏和玉临走近时,他们看到一个丫鬟从屋内走出。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神情惶恐不安,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恐惧。她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丫鬟无法承受内心的恐惧,倒在了地上。
她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双眼惊恐万分,泪水不断涌出。
她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微弱的“啊啊”声。
夙苏掠过丫鬟,径直走向小屋里。
小屋的大门顶部挂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没有经过打磨,像是一件沉重的摆件。
推开门,入目之处挂满画满符咒的黄幡,无风自动。
屋里冷了好几个度,像是负二十度的冰箱。
烛台上的灯散发着幽幽白光。
夙苏眉头紧锁,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怅然。
穿过黄幡,夙苏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正中心,摆着贡台,后方是一口朱红的棺材,没有盖棺盖,像一张血盆大口。
棺材里,躺着一个妇人,她静静地躺在棺中,像是睡着了一般,月白色的衣裙,头上的发髻簪着两只雀鸟团花镶碧玺簪,可脚上却喘着一双大红色的修鞋。
妇人双手交叠在胸前,红艳艳的指甲很长。
哭泣声,在夙苏的耳边回荡开,幽幽怨怨,悲戚伤感。
夙苏轻轻捂住耳朵,可那哭泣声还是在她脑海里炸响,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想要逃离。
玉临喉结滚动,他感觉不到棺材中人的生气,她是一个死人。
左青惠也尾随着进来,他脸色沉沉,似乎很痛苦。
“你这么锁着她的魂魄,她愿意吗?”夙苏朝着他怒吼。
左青惠抱着头跪下:“我每晚上都能听到她的哭泣声。”
夙苏厉声呵斥:“你听到她哭,你为什么不放过她。”
左青惠听到哭泣声,他的魂魄就像是沉入一片冰湖中,冰水将他淹没,冷得刺骨,他感觉到窒息,他无法挣扎。
“我不能,她走了我怎么办,我只有她了。”左青惠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甩甩头,似乎要把那种感觉全部扫开,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硬。
夙苏愕然,人的执念比鬼魂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