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起一握拳,眼中狠辣之色闪过,刚刚开口,却被一道低沉的男声喊住。
“云起!”
苏云起看向来人,脸上不由一僵,莫名有了几分心虚,“爹……”
“夫君,你怎么了,怎的面色看起来有些不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苏夫人倚在床上的身子微微挪了几寸,刚刚抬起,就被两只大掌扶住,一只软枕叠在了后腰。
“无事,黛娘,你身子方才好些,切勿思虑太多。”苏文濯仔细地将那软枕调好位置,揽着龚黛缓缓地靠上去,又替她轻轻地擦去了眼尾的泪珠。
乌霜也跟在苏文濯身后进来,见此场景,也轻声道,“是啊,黛妹,你的身子重要,还是好好将养,府中的事情交给我和濯哥处理就行。”
“霜姐,你也来了。”龚黛面色更柔和,朝着前者微微颔首。
只是她心里还是记挂着小儿子,琥珀色的眸子莹莹而动,似有水光流过,握住了苏文濯的双手,“夫君,云起他在外头受了好大的委屈,你可千万要替他讨个公道才是。”
“都怪我,我天资低下,害得云起生下来也不如旁的世家子弟,害他修为停滞不前,为他人耻笑……”几句话便触动情肠,龚黛有些寂寥,更是深感对不起小儿子。
“胡说,”苏文濯皱了下眉,抚了抚龚黛的面庞,“黛娘,你这样说,将云泽置身何地?他的天资莫说云中城,就是放置九州也是翘楚。”
“你切勿多思,嗯?”
“至于云起此事,你放心,黛娘,我一定好好处理,”苏文濯替她掖了掖被角,将额前有些散乱的发丝撩到一旁,“你千万别动气,好好养着,待云泽修炼结束,我便让他来陪你可好?”
“前几日他来看你,守了你一夜,只是你昏睡着不曾知晓,”苏文濯长相十分儒雅,望向龚黛的眼神中满是温情脉脉,“他如今可出息了,已经到了元婴期,这一路行来,恐怕有不少好玩的事情,可以说来替你解闷。”
龚黛面上终于升起些喜色,脸上也有了些神采,“是吗,云泽来过了……”
说了两句,龚黛却又有些失落,“只是他自小就一心扑在修炼上,我怕是……不该打搅,要是耽误了他修行可就不好了。”
苏文濯轻轻地笑了一声,“他是你的儿子,向你尽孝是应当的,哪里来的耽误一说呢,黛娘,你可别胡思乱想了。”
乌霜也附和,“是啊,云泽这孩子天资极高,他一心修炼也是为了替你们分忧,哪里像云起这孩子,贪玩爱闹,离了你们一刻也不行。”
“对了,说来也真是不巧,我刚刚从云泽那里过来才知道,他与那凌小剑尊过了几招,似是很是有感触,又要闭关了。”
乌霜笑盈盈地开口,“他还同我说,这次闭关很是重要,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金丹大比只怕也是不能参加了。”
言下之意,就是苏云泽近期,是陪不了龚黛了。
龚黛亮着的双眸微微一黯,语气有些失落,“是吗……”
苏文濯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了乌霜,微微显露出责怪之意,眼神动了一下,示意后者勿要多言。
“黛娘你别多想,待你身体好了,我便带你游览这淹城的美景与奇观,咱们夫妻二人的时光,为夫才不愿老大那个不解风情的碍你我的眼呢。”苏文濯揉了揉龚黛的手腕,眼中满是爱意。
龚黛不由得面上一红,“你混说什么呢,霜姐同孩子还在这呢……”
苏云起自苏文濯进来后便躲到了乌霜身后,此刻更是装死,一声不吭,倒是乌霜扯了扯嘴角,附和着笑了一声。
“好了,我吩咐人炖了参汤,你喝了便先休息,我一会儿就来陪你。”苏文濯在龚黛额上微微落下轻吻,轻声嘱咐。
龚黛提起精神说了半天话,此刻也有些倦了,便点了点头,“好,那我等你。”
苏文濯给她仔细地整理好被褥,放下了幔帐,缓缓起身,才朝着角落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你,跟我出来。”
苏云起心里忐忑不安,只能扯了扯乌霜的衣角,噙着泪朝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乌霜朝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将他搀扶起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有霜姨在,你放心。”
“啪!”
茶盏被拂袖而落,砸到地上,应声碎裂,瓷片迸溅一地。
“逆子,还不跪下!”远离了龚黛的静养之处,苏文濯一直强忍的怒气终于可以释放,他清隽儒雅的面容上因着怒气,眼尾也多出了几道皱纹。
苏云起被吓了一跳,顿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倒是乌霜忍不住心疼,连忙凑了上去,扶住了苏云起,“濯哥,你这是做什么,都把孩子吓坏了!”
苏文濯闭了闭眼,“你不在场,确实不知,你倒是听他说说,他都做了什么好事!”
“你说!一五一十地说!”苏文濯一拍桌案,“别想着用对你娘的那套说辞来糊弄你爹!”
“苏家千年清誉,都让你给丢尽了!”
苏云起顿时心里一凉,望着苏文濯的面孔,瑟缩了半天,却喃喃说不出完整的字句来。
“我……我……”
乌霜忍不住挡在苏云起面前,“濯哥,你吓着云起了!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不护着他,怎么反而向着外人说话!”
苏文濯看向乌霜,板着的面孔,一时之间竟让人恍惚看出苏云泽的样子来,他道,“乌霜,你忘了。”
“我是他的父亲,更是云中城的城主,”苏文濯的称呼悄然变了,“我若是袒护他,那城中上下百姓,族中长老乃至受他牵连的子弟,我又有何颜面面对!”
乌霜秀眉蹙到一起,“可那些不过都是外人……”
苏文濯摇了摇头,望着乌霜,“一视而同仁,笃近而举远……”【引用韩愈《原人》】
“乌霜,你身为云中城客卿长老,这样的道理,也需我教你吗?”
言语之间,显出失望来。
“罢了,”苏文濯摇了摇头,“我不与你们多言,这件事孰是孰非我自有定论。”
“既然你已被除名,那接下来的日子,你就禁足府中,不许踏出府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