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谢令云与宣王跟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同进了屋内。
隔着扇屏风,他们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着龙袍的明黄身影坐在那里。
“不疑。”皇帝声音淡淡。
谢令云行礼,“臣在。”
“昭阳要与你和离。”开口就是重磅炸弹,炸的谢令云一句话也说不出。
皇帝可没给他缓冲的时间,而是继续追问道,“你意下如何呢?”
谢令云只觉喉头发紧,他不禁苦笑,“既然是公主的意愿,臣……莫敢不从。”
“好,那朕就亲自为你们写和离书。”皇帝大手一挥,“拿笔来!”
文房四宝呈在皇帝面前,他挥动狼毫,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纸。谢令云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俯着身,表情淡然到仿佛与自己无关。
和离书写罢,皇帝将其递给一旁的太监,吩咐道,“送去给不疑。”
那太监领命而去,绕过屏风来到谢令云面前,“谢大人,请。”
谢令云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宣王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喜却表面平静。他低声道,“谢大人得偿所愿。”
谢令云只是看他一眼,并未言语。
……
鹤卿晚与谢令云成亲之时声势浩大,如今和离,消息也是在一日之间传遍了京城。成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是谢令云不得公主欢心,有人说是公主另有所爱。但更多的是惋惜的人,郎才女貌被皇帝赐婚的一对,就这样又一次经皇帝手而和离。
只是不管怎样,木已成舟,这件事也已如泼出去的水一般无法收回了。
京中平息不过几日,又一则重磅消息砸了下来。
宣王求娶昭阳公主,天子震怒,罚他在宣政殿里跪地思过。
宣王足足跪了三日,依旧坚持要娶昭阳公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宣王与他表妹昭阳的爱恨情仇还没了解完呢,左相嫡女谢令仪就大胆告白宣王殿下了。
要知道谢令仪之前可是分外痴迷六皇子的啊!
对啊,说到六皇子,六皇子此时去了哪?
疑惑在第二天解开,六皇子与右相嫡女王挽月定了亲,来年便成亲。
王挽月是何人也?是昭阳公主的闺中密友手帕交啊!!!
这瓜越吃越大,越吃越乱。
从一月吃到六月,京城里的人们热情才终于逐渐开始消退。
“哎,你们听说了没!宣王拿所有的军功作交换,只为求娶昭阳公主。”
“听说了听说了!这次好像陛下都同意了,都开始商量婚期了!”
在大虞,女子二婚并不稀奇,尤其是公主,那就更不稀奇了。
永乐长公主光是正经结亲的就有过五位驸马,其余无名无份的还不知有多少个。
昭阳公主容貌绝世,多有几个男人怎么了?
什么?那是宣王?宣王怎么了?宣王不也是男人?能娶到昭阳公主是他的福气!
众人如是想到。
八月十五中秋节,红绸仿佛长了翅膀的飞鸟,飞满了京城。京中的人们看到往日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宣王骑在高头大马上,笑的比花还灿烂。
“你瞧宣王殿下,娶到了心爱的女子,比打了胜仗还高兴哩!”
“这么一瞧,宣王殿下与昭阳公主也是郎才女貌呢!”
……
宣王府。
洞房花烛夜,新娘子却早早梳洗过后睡下了。
宣王知道鹤卿晚不喜酒气,便克制自己滴酒不沾,好不容易脱身回了房,却见鹤卿晚已经熄了烛火睡熟了。
哪有这样的新娘子啊。
宣王无奈笑笑,给她掖了被角后就打起了地铺,现在上床,把鹤卿晚吵醒了又要挨一顿骂,说不定还会被讨厌。
宣王可赌不起,行军打仗时又不是没有席地而睡过,如今还有床褥子,条件可好太多了。
深夜,宣王刚刚放松下来沉沉睡去,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声音不大,他却猛然惊醒,还未等他适应好这漆黑如墨的夜色呢,就感到胸口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踩了上来。
适应了这夜色,借着月光,他看到鹤卿晚披着外袍,一言不发的踩着他朝门外走去。
宣王微愣,这是梦行症?
鹤卿晚半点眼神也没给他,静悄悄的往外走去,宛如一缕幽魂。
宣王也抓了外袍披上,快走一步跟在鹤卿晚身旁,与她一起出了房门。
鹤卿晚赤着足,踩着冰凉的石板一路走到了后花园里,她抬腿迈过走廊的护栏,踩在柔软的小草上,穿过百花,来到莲池旁。
莲池旁的草丛里藏着块饼子,鹤卿晚掏出来掰成小块,洒进莲池里,几尾熟睡的红鲤立刻从莲叶下游出,去抢那几块饼子。
宣王知道不能打扰梦游的人,便只是耐心的等在鹤卿晚身边陪伴着她。
他看着她把饼子全洒进了莲池里,然后看鱼儿抢夺。
“皇甫洵,你为何要娶我?”鹤卿晚冷不丁的开口,反而吓了宣王一跳。
“你没有梦行症?”
宣王下意识问道。
鹤卿晚瞥他一眼,又问了一遍,“你为何要娶我?”
宣王不知该从何说起,穿越时空?前往未来?这种事太过离奇,没人会信的。
“我、本王、我……”宣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鹤卿晚却没耐心听他继续结巴下去,直接起身就往回走,“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皇甫洵,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你。”
若不是心愿里有个护好表哥,鹤卿晚真想今晚就杀了宣王,自己当个寡妇。
她走的痛快,没看到宣王听了他的话后摇摇欲坠的身体。
鹤卿晚于宣王来说,是表妹、是发妻、是家人,同样也是他所“爱”的人,在史书第一次看到鹤卿晚时,他就被吸引到了,他想了解她、想保护她。
但现在看来,他好像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