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鹤卿晚幽幽转醒,一睁眼便看到坐在她床边垂泪的赵夫人。她双眼憔悴,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此刻看到赵夫人坐在床边,当下便委屈的流出了眼泪。
“阿娘,我的孩子……”她因为虚弱而嗓音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看到鹤卿晚如今的样子,赵夫人心如刀绞,面对鹤卿晚的问题她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别开眼不与鹤卿晚对视,只是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安慰着,“孩子还会有的……”
赵夫人的这句话就是压垮鹤卿晚的最后一根稻草,心中悲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鹤卿晚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躺在那里,任由泪水无声的划过脸庞。
“昭昭……”赵夫人见到女儿这样何尝不痛苦呢,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疼,低声啜泣了起来。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那哭声凄惨无比,犹如杜鹃啼血,声声断肠,透过紧闭的门窗传到了屋外。
屋外,皇帝坐在那里,宣王与谢令云一左一右站在他两边,此刻听到这悲切的哭声,他的思绪不禁被带到了十二年前,他的发妻公孙皇后去世的那天。
那天也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他失去了他的挚爱,还有他尚未出世的孩儿。
哭声哀切,听的宣王心揪成了一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生疼生疼。
谢令云满脸的自责,他知道鹤卿晚有多看重这个孩子所以他不敢想象,失去了孩子的鹤卿晚会有多痛苦。
怪他,都怪他,若是他刚刚没有离开,若是他刚刚一直陪着鹤卿晚……
皇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袍后推门而入,看到床榻边相拥哭泣的母女俩,他的心也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昭昭,朕来看你了。”皇帝走到床前,声音尽量温和。
鹤卿晚抬眸看了皇帝一眼,她眼眶通红,眼里还蓄着泪水,嘴唇嗫嚅半天,却说不出半句话,只好默默低下头。
赵夫人强忍不舍的站起身来到一旁,对皇帝俯身行礼。皇帝,摆摆手免了她的礼,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
他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这是前些年西域进贡的,安神养身,朕戴过几年,确有奇效,来,拿着。”
鹤卿晚的手酸软无力,但还是尽力去接,她哽咽着,“谢谢姑父……”
皇帝心有触动,少有的情绪外泄,悲伤落在了他的眼里,“昭昭……”
他道,“你的身子要紧。”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鹤卿晚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却被皇帝摁住。“你身子还未好,下床是要做什么?”
鹤卿晚摇着头泣不成声。
“姑父……太医说我是误食了滑胎的药,可这府上除了我的人就是你派来的人。”
她泪眼涟涟的看着皇帝,“只有谢令云他一个外人。”
此话一出,皇帝眼神变了。
鹤卿晚说的不错,整座公主府里除了她自己带来的人外其余都是他命人安排的。他没有动手、鹤家也没有动手,那就只有谢令云了。
但问题是为什么?他不认为他的忠臣能狠心到杀害自己的孩儿。
“姑父,昭昭累了,昭昭也怕了,刚刚真的好疼好疼……”鹤卿晚像个孩子一般把头贴近皇帝的大手,皇帝被她额头的冰凉吓了一跳,很快,掌心被温热的液体湿润,皇帝也不禁再次心软。
“昭昭,你想要什么?”
……
屋外,宣王与谢令云并肩而立,等待着皇帝的传唤,皇帝没传唤,反而是赵夫人出来了。
谢令云想询问情况,却遭到赵夫人一记冰冷的眼神。
不管从家族立场还是如今鹤卿晚的情况来说,赵夫人都恨毒了谢令云。
见状,宣王向前一步拱手道,“舅母,不知表妹如今情况如何?”
见是宣王,对方还如此有礼,赵夫人神色缓和了些,她黯然道,“我说不清楚,待太医出来再与少悔你细说吧。”
宣王也不好再纠缠,只是侧开身子,让开了路。
屋内,皇帝眉头紧皱,他没想到鹤卿晚会想要这样东西。
他不禁又问了一遍,“昭昭,你确定吗?”
鹤卿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坚定,“确定。姑父,我要和离。他今日能为了他妹妹把身怀六甲的我抛下,明日就有可能为了他妹妹把我……”
“好了好了。”皇帝及时制止了鹤卿晚后面那句不中听的话。
他不轻不重的斥责道,“身子还没好,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鹤卿晚认真的看着皇帝,“因为姑父在昭昭身边,所以昭昭不怕,姑父是真龙天子,挨着姑父,昭昭也沾光。”
这句话把皇帝夸爽了。
他垂眸思考了一下其中的利与弊,发现无伤大雅后也就同意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
“此事朕还需告知不疑。”皇帝起身,“你且歇着吧,朕先出去与不疑商议。”
鹤卿晚执拗的抓住皇帝的袖子,“不要,姑父,你让谢令云进来好不好,你惜才爱才,万一他说两句好话你怜惜他了怎么办!”
惜才爱才……
皇帝又被夸爽了。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鹤卿晚,“朕又怎会是非不分,现在朕最怜惜的可是你。”
鹤卿晚依旧不依不饶的拉着皇帝,“不管不管,姑父你不要走,昭昭自己在这里怕!”
皇帝也不敢再动,生怕拉扯住了鹤卿晚,他无奈的又坐了回去,让身边太监去外面叫人。
太监走后,他看着脸色又白了些的鹤卿晚,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严厉,“朕真是太惯着你了。”
鹤卿晚被他一凶,眼中无意识的又蓄满了泪水。
皇帝自觉严重,又忙安慰,“你看你身子还没好,就拉着朕的袖子不松,身子不疼了?”
鹤卿晚哽咽,“疼……”
皇帝摆摆手招来太医,“给昭阳看看。”
太医拱手,“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