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破尘苑正厅,四爷说完了那话,便仍旧一脸怒容坐着,下首座上的柔则愤慨了一张小红脸,盈盈眸中泫然欲泣,瞧着地上女人的眼神,几乎是欲生啖其肉。
“爷,妾身没有,妾身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妾身是冤枉的。”
而齐月宾满脸不可置信,已经顾不上害怕与哭泣,只呢喃着她没有,显然,她也是知道的,宜修的到来,只会加速四爷对她的处罚,而非是公道来临。
不由得越加心如死灰。
宜修转眼一扫,屋内已经没有了杨府医的踪迹,想必已然转交到夏刈处了。
“爷,听苏培盛说,柔侧福晋要告发月妹妹,不知到底是何事,可有证据,审到哪里了?”便忙到四爷身边坐下,故作懵然地望着对方。
四爷瞥一眼苏培盛,问道:“具体的事,苏培盛还未来得及与你说嘛?”
“妾身刚安顿好晖儿,知道是您传唤,所以来得匆忙。”
四爷嗯了一声,望向地上的齐月宾,淡淡道:“你可知昐儿为何是早产体弱?都是齐氏在背后捣鬼的缘故。”
“妾身没有!”齐月宾犹自不肯认错,倔强地反驳。
然而四爷却无视了她,继续道:“你还记得菀菀刚入府时伤了手,后来照顾她手伤的是杨府医?”
“自然记得,杨府医是擅长妇婴科的,从前还照顾过齐氏,后来也帮着照顾柔侧福晋,”宜修点点头,犹自不解,“这又有什么关联呢?”
“呵,”四爷冷笑一声,拿起柔则交来的那一纸陈旧的方子给宜修瞧,“你看,这是一张求子灵方,求男得男,虽然灵验却霸道无比,会伤了妇人与孩子的身子,正是出自杨贤和之手。”
“妾身虽通医理,可对开药却不大通。”宜修看了两眼方子,并无太大反应,反而是听了四爷的话,大吃一惊。
不由得瞧了几眼柔则,又看了看齐月宾,最后才把目光回到四爷身上。
“您的意思是,昐儿便是因为柔侧福晋用了这张方子,才得来的?”
四爷苦笑着地点了点头,柔则听闻此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夫妇二人面前。
“四郎,福晋,都是妾身一时糊涂,想着尽快为四郎开枝散叶,又以为这方子的亲额娘给的便用着无妨,所以才用了,谁知,谁知……”
“谁知,竟是齐氏指使了杨贤和弄出了这种方子,然后设计叫额娘知道,才送了来给妾身,就是为了毁了妾身和昐儿的身子,如此人面兽心,妾身实在是识人不清,被坑害多年了!”她倒是真的伤心得落泪。
“原来是这样,起来吧,”宜修不免动容,又对四爷道,“齐氏指使杨贤和,不知可有了证据?”
“一个被咱们府上赶出去的大夫,按道理在京里该过不下去才对,可你料如何?”四爷便将桌上的白银拿出交到了宜修手上。
“这不就是证据,咱们皇室流出去的白银都是有记号的,只这些还是在他身上搜出来的,听说他的京里过得滋润极了,整日无所事事却连新宅和小老婆都娶上了,过得如此舒坦,是谁在背后接济她?”
柔则见宜修思量,便也哭诉道:“便是齐氏在暗中接济,二人恐怕早已勾结,昔年杨贤和曾经照顾过齐氏,后来妾身伤了手,便是他照顾的,谁知伤的时候还好,几日后都溃烂了,生生坏了妾身的手!”
说着,她又将双手举起来,果然,细细看去,她的指尖总还有着几道浅浅淡淡的肉痕凹陷。
“四郎和福晋深思,当年妾身就是与齐氏弹琵琶才伤了手,随即她便请了杨贤和来医治,后来有太医在才知道妾身中毒,然后他便被打了板子赶了出去!”
宜修惊呼道:“难不成,是杨府医怀恨在心,所以内外勾结,亦或是杨府医本就是齐氏的人,连同琵琶伤手中毒一事,本就是齐氏所为?”
柔则又哭道:“这谁又能知?后来四郎拷打了齐氏身边的婢女,那婢女竟承认是自己所为,与齐氏毫无瓜葛,如今细细想来,妾身不觉万分惊惧呐!”
说罢,她仍然不肯起来,给四爷和宜修重重磕了一个头,四爷想起她的手伤,又因近日的恩情,见她如此可怜的模样,心中恻隐之心大盛。
忙叫苏培盛扶起她来:“菀菀,你先坐下,这些事,我与宜修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齐氏,你还有什么话说?”宜修也附和点头,肃然地盯着已经一言不发,泠然不语的齐月宾。
她忽然直起了身子,犹自带了倔强,眸光坚定:“妾身从来没有收买过杨贤和,与他素日更无往来。”
四爷冷哼一声:“你不认也无妨,杨贤和一进门就说是你暗中接济的他,也是你问他要的药方,还有什么可抵赖?”
齐月宾含泪道:“若是妾身真的如今处心积虑,那为何昔日柔侧福晋给了妾身这个药方,妾身也用了?何至于孩子才会在上元之夜没有了!”
“你的孩子没了,那自然是你的报应!”
一声清朗又带了极大恨意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正是衣着素净的苗笙语,带着满脸的怒意来了。
宜修微喝道:“苗格格,贝勒爷正在与二位侧福晋说话,你不可如此无礼!”
苗笙语福一福身道:“爷,福晋,请恕妾身擅自闯苑,您已经吩咐人拷打吉祥和安宁,可妾身气不过,便带人私自搜了绛华苑,根本没有这毒妇所说的方子,正要无功而返,谁知却被一贯伺候汤药的泰儿拦住,她说有如今事发,不得不说出实话了!”
泰儿?宜修仔细想了想,方才记起来,当年,这个小丫头是看顾齐月宾琴室的人,也是她被苗氏和甘氏收买的了在琴弦上淬毒。
不觉眼睛一亮,苗氏深恨齐氏,定然要泰儿咬死对方。
四爷看向一旁的婢女,沉声道:“有什么话,快说?”
泰儿害怕地瞥了一眼不可置信的齐月宾,磕了几个头,方才哭诉道:“昔年奴婢与康儿一起看管琴室,某晚锁琴室晚了,回房的时候,便听到吉祥悄悄吩咐了康儿,说是要把柔侧福晋弹的凤颈琵琶琴弦给磨细些,再在上头抹上毒药,好叫柔侧福晋伤了手,不能再弹琴与月侧福晋争宠!后来事发,我们主子被牵扯了出来,她便推了康儿出去顶罪,只因咱们奴才奴婢的身家性命都在上手,不怕不尽忠的!”
柔则听到这话骤然睁大了眼睛,对齐氏怒目而视,原来她的揣测没有错!齐氏一早就对自己没安好心,在那个时候就想着要害自己!
“如今我们侧福晋又想害柔侧福晋,奴婢不敢不说了,柔侧福晋以为和主子是好姐妹,所以分享了助孕方子,可我们侧福晋从来都没有用过,那个孩子,分明就是自然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