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苦笑道:“陛下,年轻时的情爱,怎敌得过陛下多年的相护?陛下,我年轻时恨你入骨,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恨变成了不能独享你一人的悲哀,我才猛然明白,陛下已深入臣妾内心,无人能够取代。”
“碧妘,你……说的是真的?”
“陛下,我此生对不住你!”
皇后说着,突然口中流出血液。
官家急忙道:
“碧妘,你怎么了?”
他话音才落,才感觉自己心口疼痛难忍,口中也是流出了鲜血。
“你……你给朕下毒!?”
皇后两行泪留下,嘴角含笑道:“陛下,自从有了玉儿,我便日日对你愧疚,最大的遗憾,竟然是没能与你有个孩子!”
官家激动万分,想喊人却发现声音微弱,力不从心 。
皇后却拉着他,继续用无力的声音道:
“宋婉算计我和司马葵,让我有了他的孩子,但,我并不高兴,那时,我已全心是你。可是,玉儿是无辜的,你不该虐打他,你不该筹谋要杀他,你不该把他当做皇权争斗的箭靶子……”
“你……你怎么知道的?”
“陛下,臣妾不愿负你,也不愿见到玉儿与你反目,所以,便只能把你带走了。来生,愿我先遇到你,愿与你做一世平淡夫妻。”
说着靠在官家肩上,笑着闭上了眼睛。
“碧妘,……你好狠……”官家靠在桌案上,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而此前段鹿棠总觉得皇后行为异常,于是让人关注皇后的行踪。
段鹿棠总有些预感,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时,他的人便把皇后请官家吃糕点喝酒的事情告知了他。
段鹿棠立即联络相王,并立马让人潜进官家寝殿,把那黑虎符偷了出去。
相王得到消息,心中知道自己母亲应是活不成了。当下来不及悲伤,只猩红着眼睛,迅速召集人马,连夜出发,对外便说官家密旨让他去青云州救水灾。
突然,一阵惊雷刺破长空,一泼大雨灌进皇宫。
宫人发现官家和皇后尸体时,已经到了下半夜。
楚王正在府中密室研究控制血刺子的毒物,突然有人来报:
“殿下,陛下和皇后双双薨逝了。”
楚王慌不择路,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他赶紧站直,沉声问道:
“相王在何处?”
下人回道:
“官家派他出城救灾,想必还未走远。”
“不可伸张,赶紧把我们的人召集,赶来宫中待命。绝不可让相王回宫!”
“是。”
楚王赶到时,四皇子的人及一干文武大臣已经在殿外等候。
“父皇……父皇!”
只听四皇子不住哭喊。
楚王迎上去,便看见死去的二人尸体还曝在雨中。
楚王怒道:
“还不快给父皇入殓!”
礼部赶紧着人安排。
一时之间哭喊声连成一片。
这时,众臣建议到大殿上议事。
正好有侍卫报信道:
“相王从宫外折回,吵着要见官家和皇后。”
楚王周身杀气,怒声道:
“我父皇好好的,怎的与他母亲死在一处?传我令,不准放行。”
有大臣立即反驳道:
“相王也是官家之子,如今死去的还有他的生母,于情于理,都该让相王进入宫中。”
这时,一群禁军把大殿团团围住,楚王浑身煞气,厉声吼道:
“父皇薨逝,本王作为父皇嫡长子,理应主动担当大任,代行官家权利。”
众臣议论纷纷。
有大臣道:
“天下不能一日无主,的确应及时选取合适之人主理朝中事务。”
有其他大臣道:
“官家在世之时,并未定储君,如今,官家有六子,谁能堪此大任?”
楚王的人立即道:
“楚王是官家嫡长子,理应顺理成章即位。”
这时站相王的人反驳道:
“官家在位时,便有立相王为储君的意愿,相王当名正言顺即位。”
楚王的人却不服了,反驳道:
“呵,不是还没立吗?官家之所以让楚王复位,言下之意应是对相王不满,说明官家早有让楚王做储君的意愿。”
这时。四皇子的人赶紧站出来,冷哼道:
“哼!胡说八道!依我看,相王纨绔,不足以当大任。楚王是罪臣,且身份不明,也不足以当大任。唯有四皇子,无争议,才是即位的最佳人选。”
众人争吵不下。
楚王本来一言不发,这时有人跑进来与他耳语了几句。便见他突然站到大殿上,浑身王者气息,一点也不加掩饰。
他厉声道:
“朝中大小事,父王已交与本王打理,就连白虎符,父皇也交给了本王。如今外患严重,若有人存心找不痛快,休怪本王无情。”
他话音刚落,只见密密麻麻的禁军不断跑动,似乎把整个皇宫全数包围了。
四皇子这时站了起来,大声道:
“大哥真是无理,父皇什么时候把白虎符交给你了?我看怕是大哥偷拿的吧。”
他话音未落,便见几个禁军围上去,把他制在中间。
“来人,来人……”四皇子急得大喊。
可无人回应,他的声音显得越来越无力。
楚王厉声道:“还有谁不服?”
这时,鲁国公及孙如等几名大臣赶忙跪下,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不满,却不敢轻举妄动。
楚王道:
“相王并非冯氏子孙,他乃是田氏与司马葵私通所出。”
此言一出,众臣无不震惊。
有大臣问道:“楚王,您既已占了先机,何必对相王赶尽杀绝?毕竟相王也是官家之子,你如此编排他,并非明君之举。”
楚王道:“本王已有一些证据,此事父皇心中知晓,只是时机未到,他还未来得及把证据全数交给本王,他便……本王怀疑,父皇突然薨逝,也许便是相王做的手脚。”
支持相王的大臣笑道:
“殿下,您这话有些可笑,倘若相王要害陛下,他岂会将自己生母一起害了?”
楚王有些无言以对,对那大臣怒目而视。
“此事,本王自是要查清楚的。”
段鹿棠隐在人群中,自然与鲁国公等人站成了一条线,连同四皇子一起,都开始支持冯闵。
自此,楚王上位,称少帝,改国号白楚。
朝中大局已定,相王被拦在京都城外,把楚王拦着他进宫尽孝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天下皆知。
然后他立马求助其它各州,暗中把董林之,乔必桐两名大将调到身边。
几日后,相王在支持他的一干地方官拥护下,在青云州即位,称西武帝。因觉得自己发迹于青凌二州,改国号为青凌。
至此,宝木国一分为二,以秦州八公岭为界, 南面八州及西面的西州、大渝州、锦州等被青凌所占,北向云都八州及北面朝州、东面黄州等被白楚所占。
而此刻,远在朝州的李清风等人听说了朝中异动,皆大吃一惊。
李清风道赶紧问高天通道:
“我夫君在何处?可给我来信了?”
“他在京都,无恙,已被白楚少帝重用。”
“他果然助楚王了?!既如此,我们需得一鼓作气,打败夏鹘人后,我便可与他团聚了。”
这时,风无射和节从满也打探夏鹘的底细回来了。
风无射向她汇报道:
“那乌古木单已经往南行军,听说,他约带了十万兵马。”
李清风道:“想必他们也知道我国的变故了。也不知亮叔叔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朝中不知是否派援军了。”
正说着,亮归鸿风尘仆仆归来。
“青离,援军来了。朝中派了十万大军来,由钟子囚与庄胡瑃二人率军。”
“如此甚好!只是,朝中变了天,这两位是什么样的人可清楚?”
亮归鸿道:“听说钟子囚一身正气,是武生中不可多得的大将,原来很受官家器重。如今官家既死,也不知他会听谁的?”
“庄胡瑃呢?”
“庄胡瑃,听说此人是个话唠,天不怕,地不怕的,在京都时威望很高,做过禁军统领。到没听说与谁走得近。”
李清风沉思道:“当务之急,抵御外敌更加重要,想必他们应会以大局为重。”
李清风说着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她边走边说:
“先去找田柊吧!既然官家天,我们五人,也该正式编入军队了。”
“青离是又有什么打算?”
“你们四个,难不成做个有名无份的先锋吗?你们乐意,我可不愿。你们可是我叔叔,怎么一直委屈?”
让李清风没想到的是。
这时田柊却召集众将,做出了一个让人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李清风去见田柊时正好听见这一番言论。
“众将,如今国土已分崩离析,我外甥竟然被他们欺负成那样,赶出了京都,只能在青云落脚。哼,我势必要奔赴我外甥,也不枉他当年救我一命,为我说话,鼓励我老田自立于天地。”
李清风道:
“老田!”
田柊见李清风过来,连忙道:
“青离姑娘,你来得正好。本将军即将奔赴明主,你们可愿随我同去?”
李清风道:“老田,为何突然做如此决定?”
田柊皱着眉头道:
“不瞒青离姑娘,当年老田不过一穷书生,进京赶考连盘餐都没有,初到京都,被京中权贵欺凌,险些丧命。是年仅十三岁的相王暗中救得我,让我顺利通过了春闱考试。”
“后来,他提拔我,又让我有了诸多机会。直到我都有些小官职了,那时我才知道我与他竟然有些远房亲戚关系,按辈分勉强算他舅父一辈。”
“他却让我不许提与他的关系。而如今,他在朝中被那些人排挤出京都,正是用人之际,这朝州是京都的门户,他都不在京都,我岂不是助了他的敌人?”
李清风心中有些吃惊,心想:
“相王竟然是那样的人吗?”
但她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她沉声道:
“老田,朝州如今在白楚北面,要想去青凌,要绕道从西面,途径西州,然后南下。这一万多兵马,长途跋涉,别说粮草辎重了,就是徒步行军,恐怕也得两月啊。你可想过军中的弟兄,他们本是在这潮州保家卫国,如今与你去投奔你的恩人,他们可愿意?”
田柊突然哑口无言,紧皱眉头道:
“是了,是本将军思虑不周了。可如今,我实在没有心思帮助恩人的敌人。”
李清风道:“老田,夏鹘大军已来,我们打退他们,不是为了助白楚,是为了守护这云都八州的百姓。毕竟,大多数兄弟的亲人也还在这云都八州呢。”
田柊为难道:“我……在恩人有难时无法去身边帮助,这也不是为人的道理啊!况且,我也不能助那少帝,而悖了西武帝对我的恩义。”
李清风意味深长道:“老田,再等等,我们打退夏鹘,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们助你。”
田柊坐在营帐中, 长叹一口气,最终一言不发。
李清风等人皆以为田柊是听进去了,于是也各自回营备战。
京都,段府!
臼殊派出去的棠阁之人回信,说未寻到夫人的踪迹,反倒是醉梨回到了大渝州,似乎隐入了阴山。
段鹿棠急道:“怎么活生生一个人,怎的音讯全无?”
臼殊道:“夫人似乎有意隐藏,加上她轻功卓绝,出了京都便无法追寻。”
“罢了,继续让人打听。”
段鹿棠说着,便走出了门。
这一走,他便不知不觉走到了须留医馆,见医馆正常营业,于是走进去,与风枯神医打了个招呼,未打听到李清风的下落,只好失望而归。
他顺着大街走去,心中想着与李清风一起游长街的过往,只感觉心中的思念越来越盛。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勿扰私宅。
只见宅子大门紧闭,那院中的枫树已红彤彤一片,正随风飘落在院中。
段鹿棠喃喃道:“夫人,你究竟在何处?你可知道,那暴君已经死了,我们的仇,报了一半了。”
这时,只听一阵阵“咕咕,咕咕”的声音从围墙内传来。
段鹿棠腾空而起,站在围墙上,定睛看去,便见到一只鸽子落在枫树下,正抖着翅膀咕咕直叫。
段鹿棠飞身落在它身边,如今他得了李清风的机关布置图,自然在这院中进出无碍了。
只见那鸽子也不惊,依然咕咕叫着,似乎是冷的缘故。
段鹿棠蹲下身子,才看见它腿上绑了信件。
他心中一动:“莫非是夫人给我传信。”
想着马上摘下纸条打开。
果然,这是李清风两个月前便写给他的信,信中说她已在潮州军中,并说了潮州局势,以及自己的计划,让各州显得危急异常,目的是要让官家调出大军,分散朝中兵力。并让段鹿棠适当时推波助澜一番。
段鹿棠庆幸道:
“索性我们的目标竟然一样,让官家早早便把上将七星调了出去。”
段鹿棠再看信的结尾,李清风隐约劝他保重身体。
段鹿棠站在院中,翻来覆去看着信件,一阵一阵的思念袭来,竟然感觉难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