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顺天十七年
农历五月二十
这一天注定成为北燕历史上最不平凡的日子。
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终极殿试将会在今日举行,当然今日殿试之后产生的这届魁首将会直接入主北燕皇城五大营之首。
关于这场看似近乎儿戏的官员选拔,却在无意间透着时局的风声鹤唳。
其实本来这个职位原是轮不到新任武林大会魁首来坐的,因朝局中以陈怀镜为首的丞相派和与张居正为首的太师派各执一词,都死死的咬住对方不人不让上台。
陈怀镜虽为当朝丞相,无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仍然不敢轻意得罪这个号称桃李满天下的天下文人之首的张居正,故而两方在争执了不下三个月的情况下,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霍渊带三千轻骑偷袭洛城,不想发生了军中出现奸细的狗血戏码,他挥剑斩杀了奸细后被陈怀镜围困活捉。
当然这件事情,陈怀镜自以为做的是滴水不漏,但却未能瞒过张居正的眼线。
于是在张居正的帮助下,同盟会中三教九流的探子们,发挥着自己异于常人特长,将事实生生混淆了。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本来这人也救出来了,而且还非常的顺利,按说也该打道回府了,只是雁姑娘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找到了信仰与归宿。
她用自己第一次参赛时,自己押自己五百两银子,赢了五千两。
生平第一次找到了挣钱的乐趣,想当年阿。
工资就像大姨妈,一个月来一次,次次都是一样。
她辛苦攒了几年的钱,还不够在帝都买一个厕所的。
想如今,她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自己的力量智慧,自己的精神信仰,为自己买了两世一来第一套房子,而且还有余款……
她一边想像着自己未来的人生将会向着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的舞台。
一边想着她那个爹拿着自己给她用八百里加急送去的千年老人参,北燕特产的银锦,铜雀阁所产的芙蓉酥,以及各种他喜欢的甜食时……
还会骂自己没用吗?
她傻呵呵的坐上北燕皇宫的栖凤楼里,看着几尺之外的巨大舞台,眼中闪耀着对生活,对未来的光芒。
“口水流出来了”
身旁有人嘲讽一声,将她从没好的幻想里拉回现实。
她极其不悦的瞪了一眼,身边端坐的像个人的罗迦。
也不知这家伙是到底是来干什么呢,竟然悄没声息的报了名参加了比武大会,还入了决赛。
还是直到入场前她才知道的。
她极其不悦的看了罗大神一眼
“你到底想干什么?来说出你的秘密。”
罗迦拢拢衣袖,他今日极其特别的没有穿他那宽袖长袍,着一件黑色的骑装。
能将这样英姿飒爽的衣服穿出贵族味道的除却凤萧殿下,也就属他了。
她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身边这人,黑色袍子紧紧包裹的修长如刀刻的身体,将身形修饰的恰到好处。
虽然是坐着,但依旧可以看出占了身体三分之二的腿笔直修长。
罗迦冷冷瞥她一眼,极其嫌弃的向旁边靠了靠,似乎对她那眼神有些惧怕似得
“你能来,我为何就不能来?”
雁丘嗤的一声“嘿,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我猜你肯定就是来捣乱的!”
她义正言辞的指责着,然后,然后就睁大了眼睛,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罗大人拿着一搭条子晃了晃“我买了自己一千两银子,买了你一千两银子,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
雁丘登时恼怒道“你、你、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这不是捣乱是什么?”
罗迦笑了笑,用他极细长的手指抚摸着那叠厚厚的当票,笑得极外阴森
“其实你也可以拿东西来交换。”
雁丘脑袋轰的一声着了,暗暗磨着牙,想着当初就不该心软,救下这个家伙,让野狼把他吃了算了,这世上还少一个祸害,都是心软惹的祸。
她愤恨的咬牙“说,条件!”
罗迦微微偏偏头用极低的声音道
“我要你……的那个箱子。”
她刚听到前面那三个字时,吓的肝儿一颤,听到后面那五个字时,心一阵缴疼,自己什么时候在他面前露过那个箱子?
她怎么不记得,那箱子里装着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珍宝无数,虽说于当世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深晓考古历史的她当然会知道,这些东西远比那些金子要有意义的多。
比如某一块翡翠玉镯,因历史中的某位名人戴过,便会身份翻番,甚至成为无价之宝。
她都给她箱子里的那些东西找准了主人,像什么湘妃镯阿,昭君钗,西施璎珞,貂蝉耳环……
她狠狠心咬咬牙,目光如炬的看了一眼台上,现在退场估计会被传成千古笑柄吧,搞不好也和某些佞臣一样,被丑化流传于世。
若让自己千年后的下属看到,那岂非会笑掉大牙。
她脸色阴沉,一字一顿道
“成交”
这处宫殿位于皇宫的西北角,因此处离西边的宣武门较近,故而有一处大的空地,空地四周建着四面透风的凉亭,凉亭之后是御花园的人工河。
正值五月,河里种满了睡莲,清风徐来,带着阵阵花香的凉意。
虽说此处多年无主,却也打理的丝毫不含糊。
只是在职的宦官与宫女人数较少了一些。
雁丘有些好奇的想着,不知道北燕皇帝死后,这宫里面还有没有他的妃子什么的?
难道这里真成了一座死宫。
她记忆里并没有过西梁攻下北燕都城后大肆屠城的事件发生过。
甚至那皇帝的死也并非是西梁的元帅直接促成。
当然这些话是她曾听管家烈英讲的,至于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只见正中央那台子上,张居正做为天下文人之首,又做了陈词,大意就是,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此次我北燕的盛会,在座的诸位皆是我北燕的贵宾,各位不辞辛苦的入了殿试,老夫我心甚尉,望诸位皆能取得好成绩……云云
某些领导与会时开场的寒暄大差不差,瞧这架势估计要讲个把时辰。
雁丘被他丝毫没有新意的陈词滥调,与摇头晃脑的酸儒文风熏的昏昏欲睡。
突然眼光一瞥,一人入了眼帘之中。
她的心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惊慌……云中月。
那个牛叉哄哄单挑十人大气未喘的牛叉人物,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她那昏昏欲睡的脑子瞬间如浇了冷水一般,清醒过来,她暗暗打量着云中月。
只见他依旧如初见那般,寒气森森,周身像极了南极千年不化的冰雪,他嘴唇紧抿,双手擦拭着他那把剑,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那把守握在严严实实。
自远处看,竟像是徒手握住了一把利刃一般。
雁丘隔着人影只觉得那手之中冒着森森寒气
双眼迷离之间,见那手指骨节皆是淡淡的青色。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看,那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罗迦抬头,正好撞见她迎上下的侧脸,但见那玉色精致的耳垂,圆润的如珍珠一般,泛着浅浅的光泽……有点像,像一颗刚摘下来,还带着露水的桃子。
雁丘见他不答,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正盯着哪里发呆的罗大神,颇有些不满道
“我都已经答应将那我百宝箱给你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罗迦一怔,恍然收神淡淡道“有什么奇怪,我看正常的很。”
雁丘又复道“你怎么不回头看看,你快瞧瞧阿,我看着他手中那柄剑很快就要结冰了,上次见他时,似乎也没这样呢。”
罗迦顺着她的指向微微偏头,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转了回来,讽刺道
“若你怕他,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雁丘怒极,恶狠狠的一脚踩在了罗迦的脚尖上,脸上却是温柔的笑意
“阿,不好意思,我没看见,谁让阁下的脚耽误我踩地球了呢。”
随即又极其恶毒的碾了碾。
罗大神微微抽了抽嘴角,神色阴郁的看了一旁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但见她笑意盈盈,直达眼底……如浩荡春风吹皱的一江春水,涟漪荡漾。
紧握的双手忽然缓缓的松开了。
他嘴角渐渐浮上一丝笑意,那笑意浅淡如水,如山间烟岚晨气,虚无飘渺,不甚真实。
雁丘见他这副样子赶忙抬起脚丫子,乖乖坐了座位上不敢再乱说话了。
这家伙的表情这么诡异,谁知道他又想什么鬼主意。
她看了一眼坐在主席台旁边,陈怀镜上首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与坐在那少年身后的殿下。
不禁感叹,皇室的人阿,连找出来的替身都这样相似,若不是他与十一相处时间不短,还一进闯过祸,否则她也定是认不出来,那台上之人不是十一殿下本人的。
一刻钟后
张居正,终于结束了他那拿腔拿调的开场词。
底下的十名胜出都皆都是昏昏欲睡的模样,本就是大老粗的武者,对这些咬文嚼字的不甚通,更何论在台上讲了近小半个时辰的样子。
接着一名宦官打扮的人上台,身后是两人扛着的一顶硕大的铜锣,行至那台子中央。
那宦官拿一柄包了红色棉布的锤,对着硕大的铜锣便是一击,轰鸣之声响彻震天。
不远处的祭台上,香烟袅袅,将那头做为祭品的大猪头显得格外瘆人。
张居正与陈怀镜带领着随下的几名官员祭天之后,一名宦官便宣布了殿试开始。
因人数为双数,故而首先是两两抽签对决,胜者方才有机会进入最后的魁首争夺。
抽签是由宦官拿着一竹筒,里面装着一模一样的玉制签子,为表公平,十人同时上台,同时从那竹筒里抽出属于自己的号牌。
雁丘抽的是一枝梅花,罗迦抽的则是一朵芙蓉,云中月抽的是一丛兰草。
第一轮三人皆未遇见。
与雁丘抽到相同梅花的是一个看上去较黑的男子。
那男子身形不高,但结实有力,整个人给人感觉像个极方正的方块,更确切的说像是一堵行走的墙。
于公平起见,为确保每位参赛都都能得到相同的休息时间,五组十人皆同时于台上决斗,且在上台前,早已有宫人呈上了生死状,意义便不想而知。
雁丘笑嘻嘻的上台,对那行走的人墙拱手称道“请”
那方块冷笑一声,摆了个雄鹰博兔的姿势,极其挑衅的拍了拍手。
不等她反应便足尖贴地急急的贴地前来,双手直直冲向她的檀中穴,与关元穴。
但见他双手变掌为爪,指尖末端泛着幽蓝的光。
雁丘心下一惊,双臂一展,急急避开他的攻击,这家伙真是用心歹毒,下手的位置极其阴毒不说,连指甲上也抹了毒药,留着也是个祸害。
她冷笑一声,突然拔地而起,那方块墙扑了个空。
雁丘见他于台上边缘收势,于半空里霍然一转,足尖直踏于他的头顶之上,丹田之气下沉,只听喀嚓一声。
那方块墙脚下的台子竟然生生陷下去一块。
那男人也是个经久战场的,经验丰富的人,他冷笑着突然屈膝一蹲,借着她下降的空隙,脱离了她足下之力。
一跃便跳出了那坑,半空里一个霹雳转身,一把抓住了雁丘的腿,他脸色扭曲,急急于空中转起来。
雁丘在像一个离心剑一般,急急的半空里旋转,她知道这家伙想做什么,这场比武是有规定的,一旦武者离开了擂台,那便是输。
这比赛还没开始多久,他便这样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扔出去。
想到他那泛着幽光的指甲,雁丘便觉得一阵恶心。
就在那男子扭曲的脸上泛着喜悦的光时,他脸上的笑意突然顿住了。
被自己摔在空中的人,竟然生生将身体折了起来,半空中将自己的空门大露,只见她于半空急速的旋转中俯卧着。
像一个折叠的椅子一般。
突然她咧嘴一笑,那男人便觉得自己的手臂一麻,自劳宫穴向上,皆是一凉。
瞬间手中的力量被卸去大半,他一惊便见那人,反着方向将身体逆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只听得喀嚓两声骨裂,他只觉得自己手臂上一痛,还未来得及呼喊出来,便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
方块人被甩出了十丈之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惊慌的看着自己全然没有感觉的双手,那幽蓝的指甲于阳光之下还泛着寒意森森的光,但他知道,自己这双手中废了。
那人以极其精纯的内车,直接断了自己的经脉,以后想再和常人一样,怕是难了。
但他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何明明是以自己为中心的转轴,为何最后被抛出来的却是他呢……
台上的另外四组也已皆尽尾声。
罗大人还是那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一脚将他的对手踢下台,顺路还擦了擦自己的鞋。
那三组胜出的分别是云中月,梁兼,吴启山
其中这梁兼她是知道的,这家伙是那都统梁成的弟弟。
她晃了晃脖子,只觉得周身一股极强的气压逼近,那空气的密度渐渐浓稠起来,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闭目调息一番再次睁开眼睛,便见云中月,那双幽深漆黑如看不见底的双瞳,正望着自己。
雁丘浑然一惊,难道刚刚那种窒息憋闷的感觉是从这家伙自上传来的不成?
她不敢再怠慢,赶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惕的看着周遭那三人慢慢的向自己围了过来。
擂台上的混战往往都是如此,几人合力先将最有机会赢得胜利的人干下去,然后再慢慢厮杀。
只是自己在这上前场淘汰之中并没有表现太过,为何还会出现这种被围攻的现象呢?
她眼睛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那个带有神秘力量的云中月,难道是因为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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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写的有些匆忙,等着放假之后,我会再修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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