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瑾瑜见雁姑娘一脸不情愿,立即垂丧着脸道
“我现在就去西北寻他”
说着转身便要向门外奔去。
雁丘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她道“哎哎,还是在这里住下吧,毕竟这曾经是他踏足过的地方。你若现在去找他只会坏了他的大事”
纳兰瑾瑜一脸无辜“可是你看你这样子,根本不愿意让我呆在这里,那我还是去找他吧。”
雁丘赶忙干笑一声“哪有,我只是最近压力比较大而已,你看你既然决心要帮他,那定然是要在这里安全的等着他踏着七彩祥云来接你阿……”
话说纳兰瑾瑜凭借着自己一哭二闹的本事,终于如愿的搬到了……呃
搬到了她喜欢的人曾经踏足过的地方,并且静静的等待心爱的人踏着七彩祥云来接她。
雁丘心中那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那句凤萧还未说完的话,她知道,定是与他在北燕的事情有关,虽然知晓有人假冒了十一殿下在皇家驿站里与以陈怀镜首的北燕官员周旋,但并不保证他现在的安全性。
这九洲大陆各国之间关系微妙,除却神秘的国度塔尔不论,其他三四之间相互制约相互协助,明面上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暗中使绊子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而东渝位于沿海城市,近几年国力更是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尤其其水军更是九洲大陆首屈一指的地位,可谓是于水上攻无不克战不无胜。
只是国土面积较小,一些粮食作物得不到充沛的种植,以至于国内绝大多数的百姓还是以渔民为主。
不过据同盟会那里三教九流的探子们传来的消息,据说近几年,东渝于海外发现几个较大的岛屿,并会出一些所谓填海造陆的无稽之谈。
但雁丘认为所谓的填海造陆并不是无稽之谈。
东渝国的粮食几乎半数以上全部是来源于西梁,这也是为何一直受制于西梁的主要原因,倘若两国交恶,断绝了通商,那么首先倒霉的便是东渝了。
没有了粮食如何能养起了军队,如何养得了百姓,难道天天打渔吃说鱼干嘛?
既然如此,东渝国国主定然是会发现这个致命的问题,若他还任由西梁握住自己命运的咽喉,那他不是个昏君也八成是个庸才了,这填海造陆之说或者说是东渝国的出于某种政治目的也未可知。
“在想什么?”
凤萧自凉亭走来,见她目光空空,问道
“我在想,她会不会将你我的事情告诉陈怀镜?”
凤萧笑了笑“之前或许会,但现在……”
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难说”
“难说?是什么意思?”雁丘问道
“纳兰公主是聪明人,她又如何看不出我们都是在帮顾南风呢,若拆穿了你我对她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是阿,自幼便长在深宫里的人,这些谋略利益又何需要让别人去解释。
“希望如此吧。”她望着纳兰瑾瑜离开的方向,轻叹一声。
凤萧的手轻覆在她的肩上“帝京传来消息,雁相近来许久不上朝了,你是不是……”
他略停了停,低头观察了一下雁丘的神色,见她并无初时的怒意,方才继续道
“你是不是也该给他报个平安。”
雁丘低着头,脚尖一遍遍的踢着青石板的缝隙,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
“我知道……”
凤萧笑了笑拍小狗似得的拍拍她的脑袋“你这执拗的小傻瓜。”
他笑声如浩荡的春风穿梭十万顷芦苇荡之中,发出飒飒的轻响,让她警惕的心神放松了下来。
“再过两日便是殿试,这几日的赛事来看,北燕还真是卧虎藏龙,两日的的比赛若你并无太大把握,可提前选择退出,毕竟人已经提前救了出来,再入飞凰营不过是锦上添花。”
雁丘摇摇头“no、no,既然都进来了怎么能不好好博一把呢,你瞧我凭借自己的力量还挣了座宅子呢,事实证明我并不是一个只能混吃等死,也只会混吃等死的社会蛀米虫……哈哈”
凤萧嗤笑“社会蛀米虫?这个词新鲜,有时候你嘴里冒出来的话让都让我怀疑你是否是真的是雁相的女儿……”
“呃……”
若俺告诉你,俺前世死的时候比你还大那么两岁,会不会吓跑你呢?
她有些恶作剧的想着。
“若都是那般循规蹈矩,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创新永远是时代进步的阶梯,殿下请相信你的直觉,在下,区区实乃如假包换的雁家老四也。”
两人相神一笑,院中的那几颗玉兰树叶瑟瑟作响。
是夜。
雁丘翻箱倒柜的找着东西。
桑梓执一柄烛台入内道“你在找什么?”
雁丘道“我记得乔迁之日有个北燕的什么府的官送我一支千年老参,放哪里了?”
桑梓将烛台放于窗下的案上,拢了拢窗棂道“我叫人收起来了,院里的几个丫头都是新进来的,小五又走了,这些东西虽说值不了几个钱,但放外面倘若被人拿了出去,让人知道了又是一阵唇舌解释。”
雁丘点点头,官场上的这些事情很敏感,尤其是对他这样一位新晋的人员来说。
“我只是想着留着那东西也没用,想着叫人给送到西梁府上,给,给烈叔叔……”
桑梓笑了笑,经久风霜的眼角里,起了一层淡淡的皱纹
“其实是给你爹是不是。”
雁丘不自然的清咳一声“这话不是我说的阿。”
桑梓打趣道“你这口是心非的死孩子,有好东西怎么不说留给我,枉我还当牛做马的伺候了你这些年,果然阿,还是亲爹好。”
雁丘笑嘻嘻的赶忙上前道“我几日前听玉莲姐姐说这洛城内有个神医,专业配置面脂效果奇好,仙霞阁的那几个姑娘花重金都排不上队呢,昨我便叫人打听来地址,亲自一些珍贵的药材去了那大夫家,让他专程给您配置一款面脂,你可知我是磨了多少嘴皮子,软硬兼施他才同意的。”
桑梓见她那样子,笑道“哦,果真如此,既有此神医,我为何不知?”
“您整日忙着革命大事,如何能关心这等小事,这个嘛,对女人来说,事业虽然很重要,但是这相貌更重要才是,虽说桑姨您天生丽质难自弃,但也要注意保养阿,否则怎么拿下我师傅那个老顽固。”
桑梓听着她在那胡扯乱谈,脸一红,笑道道“你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说到他身上来了。”
“桑姨,我虽不知道您与我师傅当年是如何被我娘委以重任的,也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什么渊源,虽然我曾问过,但你不愿意说,我便不再过问了。这么多年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与师傅的教诲与关怀,弥补着母亲缺失来带来的痛,但这并不能成为妨碍你们的理由,你与师傅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应该,有自己的幸福。”
桑梓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泛起一丝亮晶晶的水珠,不知是为她这一翻不着头脑的话感动,还是为自己这些年来一个虚幻的梦想付出……
她抬头,无限怅惘的看着那一盏摇曳的烛水,昏黄的光晕里,她的神情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风雨黄昏后的秋。
“那一年我十六,我与姐姐都是江南乔氏的千金,世人皆知江南乔氏富可敌国,却无人见到,那些富贵繁华之下掩藏的汹涌激流。那一年,姐姐被丧妻不久的太子看中,不顾众人劝阻纳为太子妃,就在乔氏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靠山时,灾难来了。
当年还身为靖王的梁帝,一举攻下了帝京,将即将登位的太子掼死,并下令清缴乔氏在帝京的商户,与是乔氏的一场浩劫阿,他将帝京城翻了三遍都没有找到姐姐,一气之下便杀光下江南乔府中人,我父亲因在西域,便躲过了那场浩劫,后来姐姐被抓回宫,成了梁帝的宠妃,我遭了难,差点死在途中,幸得你母亲相救,才得以苟活……
我亲眼目睹了乔氏一门的惨剧,更知帝王信任这东西并长久,人命如草芥,无辜杀戮更是不会绝灭,但奈何身单力薄并不能扶大厦于将将倒,挽狂澜于即倾……在你母亲身边我得到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处地方,那里人人生而平等,律法公正严明,百姓安居乐业,工商徐徐渐行,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她说那个地方叫大同,经历了那一场劫难的我,早已对财富看淡,只是燃起了我对大同的向往,后来我遇见了你师傅,你母亲离开之后,我便入了他的同盟会,我欣赏他的才华与见识,
只是,你师傅他似乎从来都不曾回头……不曾回头过,有时候阿,人总是喜欢撞南墙,比如你母亲,比如你师傅,再比如你桑姨我阿”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像是在讲诉着别人的事情。
在这一段云淡风轻的往事里,似乎透过那些稀薄的文字,看到那文字背后的血雨腥风,滔天火光,世代屈辱,以及不死不灭的信仰。
她不想再去追问心中那里疑问,比如不想去问,为何当年母亲会看上她的父亲,比如他的师傅为何多年不娶,比如同盟会与北燕又有什么联系。
每个人都是自己内心守护的地方,那里有自己的雪山,有自己的草原,有自己旷野,更有别人无法企及的信仰与情怀,而这世间,也唯有情怀与信仰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撼动的。
她呢,她的信仰在何处?
她紧紧的抱了抱桑梓,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这个如师如母般照顾她的女子,这个给了她十三年关怀十三年爱,十三年奉献的女子,那是她的母亲到底是怎么的人,能让这样的天之骄女心甘情愿的为她的后代付出。
“谢谢你桑姨,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过的好,我才会开心。”
她嗅着桑梓身上带着皂荚香气的柔然丝袍,只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也不过是与自己爱的人,与爱自己的人相依相守,于这暗暗烛火,瑶玠月色下,听夏虫蝉鸣,赏四季轮回吧。
桑梓脸上的笑意攸然扩大,明灭的烛火闪烁着昏黄的光
“好好,看你还算有良心,给你父亲寄东西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专心练功就好,到时候找让打的满地找牙我可不去给你报仇,我嫌丢人。”
她拉起雁丘的手臂“早些歇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改日再来陪你。”
雁丘笑嘻嘻起身送她出门。
一地的月色如凉水倾泻于阶前,院前那株芭蕉开的正好,谁家的狗吠了两声,极静的夏夜里,窗下的虫鸣声声。
她关上门,轻靠于门上,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再次浮上心来,刚刚桑姨讲的那个关天大同的事情,很明显母亲所讲的地方,便是现代,她来的地方,难道说她母亲也是穿越而来的?
为何从桑姨所讲述的那只字片语里,她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
不知来处来,何知去处去?
那么她前世的死,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今生落于此,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身为一个纵古溯今的考古学者,研究过妇好墓,探究过三星堆,她虽受唯物主意教育,但仍然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句话。
那颗稍稍平静的心,再次泛起涟漪,她一定要找到她的母亲问清楚原因,然后……然后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吗?
那……
那些人怎么办,那些一路相识相知的人,那些让她感动,让她庆幸,让她欣喜,让她……心动的人怎么办。
雁丘忽然长舒一声,使劲摇摇自己的脑袋,这个脑瓜子想什么呢,时间具有单向性,不可逆性难道还不清楚?
傻缺,她暗骂自己一声。
一步箭步蹿到床榻上,闭目调息运行一周天。
只觉周身热气于每一根血脉之间相互碰撞,相互激发,相互升级。
头顶之上隐隐冒上一些淡白色的雾气,她的眉宇之上挂着洁白而晶莹的露珠,突然之间,便如月光过江,河水破堤,一股热流瞬息之间打通了淤堵的脉络,照见那些断裂的经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接在一起……
她竟然可以看见位于丹田之处的那股真气,正缓缓蜷缩,蜷缩,隐于那大江破堤的真力之中。
这难道就是师傅说的突破瓶颈,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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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雁丘母亲上一辈的事情,我会在文的最后,当个一个番外来写。
这几章进步有一点慢,不要着急,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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