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白眼一翻,的,原来这位是个不懂事的啊,怪不得能闹出这么一出。
“咳咳,恩,那个,我说的那个台阶不是你说的那个台阶。”崔大人耐心的解释起来。
“那是那个台阶?”平卿歪着头问道,那副认真的小模样还真是可爱。
“我说的台阶是人情方面的.....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还小不懂事。等你把失踪案办妥了回到蓬莱把我说的那些复述给你们家的长辈听,他们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我把案子搞定再折回去和师尊们说,再等着师尊们出面解决问题,那苏前辈岂不是让那王爷饿死!”
“哎呦,你就放心吧,柳亲王他每个胆子的,他要是想杀人早就动手不可能还养到现在,那馒头不要钱的吗!”
平卿摸摸下巴沉思了一阵“你说的有道理。”
崔矮子差点没摔倒地上,和小孩子交流真费劲。
“你们两个还没谈完吗!”不远处谭谋不耐烦的催促道。
“没事了,已经谈妥!”平卿回道“谭谋,咱们收队回去吧,先去把失踪的事情解决了。”
“唉,对对对,是是是!”崔大人在旁边附和。
“什么!”谭谋大吼道“回去!回哪去!在苏尚晚没被放出来之前我那都不去!”
“哼!”王爷冷哼一声拉着郡主回王府去了。
“唉,你去哪!”谭谋想去追却被弟子们拦下了,王府的的守卫也已经亮出来家伙事,显然已经不是上午那样只有恐吓的意味在里面。
看着王爷和郡主消失在门后谭谋也只能是不服气的一顿臭骂,甩开缠住他的蓬莱弟子扛起珠玑琴一个人倔强的跑到王府门前的台阶上坐着开始和自己赌气。
平卿走过去轻轻碰碰他的肩膀。
“别碰我。”谭谋故作生气的别过脸去,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这么大气,自从哥哥走了以后他就没正常过。
平卿并没有听他的继续握着他的肩膀晃来晃去,轻声哄道“你别生气了,大家都看你笑话了。”
“谁!谁敢看我笑话!”谭谋吼叫着扫过四周,视线所到之处弟子们纷纷抬起头来吹着口哨看天。
“今天天气真好啊!”
“是啊,是啊,你看这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
谭谋抬头向着天空望去,块状的乌云正在风的推动下向着东方缓慢移动,太阳没在云里时隐时现。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平卿……”谭谋拉过平卿的胳膊挪挪屁股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我总觉得咱们现在就像棋子一样被人无形的操纵着。”
“啊?”平卿听的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凑巧了吗,从你们遇上肖景的时候开始,所有的事情就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的因果关系,你说我们就这么幸运天下的巧事就都被我们给碰上了?”
平卿摇摇头说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前段时间我在舟山闲的无聊把事情从头到尾顺了几遍,越想越觉得奇怪!就从一开始来说吧,当初你们碰到肖师兄的时候你和苏尚晚都说是因为听说那附近有妖怪作祟。可是韶华园离那个小城镇那么近我在那韶华园住了好几天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引我们过去?不可能吧,谁这么无聊……”
“这不是无聊!”谭谋大声喊道“这是计谋,计谋,如果你们不遇到肖景会去韶华园吗,你不去韶华咱俩能把厨房炸了吗,咱俩要是不炸厨房你会跑去杭州吗,我会去兰州吗,不去杭州不见楚科怎么会遇上陈愈疏!”
“你说的这些都是突发事件,没人能猜到咱俩把人家厨房炸了吧,也没人会猜到楚科会跟着你们去杭州,跟没人猜到陈愈疏当时就在杭州,更没人猜到楚科会唱歌随后陈愈疏就出来了……等一下!这么一顺的确是太巧合了,而且,而且这些并不一定就是突发的!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出事的!”
谭谋双手击掌发出一声脆响“对!这些都不是不确定因素,这些都是些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被人推动了一个循环我们正在跟着跑啊!那人一定是特别熟悉我们所有人的,知道咱们两个碰到一一定会闯祸,知道苏尚晚一定会提出去兰州,还知道哪位流氓师叔一定会让楚科去南方!”
平卿双手捂住发热的脸颊难以置信的望着谭谋“不会吧!谁能这么厉害设这么大一个局在里面啊!天才吧!”(没错,就是天才厉害的还在后面那,我这个局才露出冰山一角——来自海胆布丁。)
谭谋摇摇头“不知道,也许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而且自从陈愈疏加入整个循环都在加速,芳华宫遇绿光,尸变……蛊虫,密道……如果没有密道哥哥就不会这么简单的带着梁子宁逃跑,啊!”谭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感觉大脑都要爆炸了,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平卿也沉默起来,他尽可能的回忆这一年多的事情,确实每一个都是有因有果的!不去杭州就不会碰见谭谪和受伤弟子,也不会去芳华,不去芳华就遇不到绿光,没有绿光谭谋就不会去化石林……还有总是突然出现的肖景,四通八达的密道……明明就有一个出口开在蓬莱阁的院子里这么久都没有发现,那不醉楼才开了几天就带出这么大的事。然后梁子宁就死了,谭谪拼了命要招魂偏偏他手里有血肉于是他就带着魂跑了……
苏尚晚奉命抓人第一反应就是谭谪去投靠肖景了,而且正好知道肖景正好在京城,于是苏尚晚就来了京城随后就被抓了....被抓了....苏尚晚被抓了!
“人艰不拆啊!”
“我对师兄没兴趣。”
“我全吃了!”
.......
“京城的官府来信说这段时间总有孩子失踪。”
“那就让苏尚晚他们顺便去看看。”
“苏前辈失踪了!”
过去的种种回忆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个点子突然灵光一现,谁说这是一个死循环现在不是已经出现裂痕了吗!
“崔大人!”平卿忽然站起来大喊一声,远处正在和蓬莱弟子说话的崔大人吓得一个哆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回答道“唉,啊!”
崔大人迈着他的小短腿快步走到平卿面前笑眯眯的说道“两位公子事情谈完了?”
“崔大人,我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孩子失踪的。”平卿问道。
“其实从前年冬天就有人报案说有孩子丢了,不过当时只是零散案例,我们认为是平常的人贩子后来报案的多了我们才重视起来,而且他们不仅偷孩子还偷孕妇。”崔大人越说越小心,最后的那半句话完全是凑到平卿的耳边说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来到京城的?”
“前段时间蓬莱的几位掌事给我回信说两位公子不日便到,可是知道刚刚有人和我说有人正在王府门前闹事,我多嘴问了一句什么人这才知道你们已经到了。”
谭谋伸手拉住平卿袖子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这些件事比我们想的要复杂,我们很可能是被人给利用了这趟浑水别趟了,回去之后让师尊他们去把苏尚晚要出来就万事大吉了。”
“不!谭谋!”平啊双手按在谭谋的肩膀上“对方已经失算了,他本想着要苏尚晚来解决这件事,但是苏尚晚意外的被人给抓起来了!现在轮到我们来管了,但是那个人显然不想有我们来处理这件事。”
“什么?”谭谋皱着眉头问道。
“师尊在给京城官府的回信上明确写明了到底日期的汇合地点,就在谭谋你没到之前我在汇合地点等了很久都没人来,我认为是官府没把我们当回事所以我才生气的没有直接去官府。”
“信上没有写地点时间啊!”崔大人慌忙的辩解起来“要是有的话我一定会亲自迎接的,对于失踪案我们很着急的!”
“我相信崔大人没有说谎”平卿拍拍崔大人的肩膀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有人在捣鬼,他篡改了信件。因为崔大人不熟悉师尊的笔迹所以即便是真的掉了包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崔大人下意识的扶了一把自己头上的高帽子低声说道“这道是真的......”
“越是不让我们管我们就越是偏要管!”平卿狠狠的拍了谭谋一掌,后者还在纳闷自己这位好友又在犯什么病。
方平卿两眼放光的望着那个小矮子高声说道“崔大人!快点和我们说说失踪案!”
“啊?”崔大人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立刻笑眯眯的凑了过去。
蓬莱。叶秉之正在指挥弟子们将物资装车,明天一早将就他带领蓬莱阁确认出战的弟子以及大批物资出发前往兰州。舟山弟子已经在路上了,随州那边的出战名单也已经确认,最迟三天就能出发。随州距离兰州最近只要他们动身即便是要乘坐马车也能很快到达。
按照既定的计划,叶秉之一行先乘马车将物资送进随州辖地由随州府接手后,出战弟子将改乘纸舟日夜不停奔赴兰州。
舟山那边因为路途太过遥远将采用全程纸舟的方式运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舟山的弟子们将在到达随州府的时候和随州的弟子汇合同时前往兰州。然后在兰州等待叶秉之的到来。
望着那一车车的物资粮草叶秉之打心眼里感到欣慰,此次出战援助兰州府一事自从定下各家就一直很配合,起初叶秉之还担心会不会有某家师尊突然反悔,现在看来自己是多虑了。大家都积极配合气氛好的让人觉得奇怪,出了在出战名单上有些耽搁其他事情都顺风顺水的解决了。
各家的弟子也都是乐观向上情绪高昂,最起码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打退堂鼓抱着师尊大腿说不想去的。
各家为了兰州府的未来出钱出力,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各家暂时放下了彼此的猜疑在暗潮涌动的海面上搭起一座通天的桥梁。
纵使是叶秉之在高度紧绷的站了大半天以后也觉得腰腿酸痛,找了一个已经装好粮草的马车边轻轻靠着。对面师伯正蹲在马车边上一页页的翻看叶秉之昨夜写下的厚厚的“方平卿饲养手册”,师伯一边翻一边由衷的感叹养孩子真不容易啊,养可爱的孩子更不容易!
平卿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出战名单上这让叶秉之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为难。谭谪和师父都不在家照顾平卿的任务就落在了师伯的头上,平卿是绝对不可能自力更生的!师伯又从没养过这么娇贵的孩子,一时之间双方都很紧张。
师伯怕照顾不好等秉之回来没发交代,秉之怕平卿调皮给师伯惹祸,而且要是出了什么事双方都不好看。这次行动又这么匆忙自己不能等到平卿回来当面好好说教一番敲敲警钟,真的很不放心。
师伯感觉到了叶秉之的视线很不好意思的合上手里的“饲养守则”抬头看了秉之一眼说道“那个……你放心……养孩子这种事情我还是有经验的,指定给你喂的白白胖胖的。”
“那就有劳师伯了。”秉之不疼不痒的说道。
顿时两人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师伯被秉之盯的浑身难受坐立不安,不断的站起来蹲下去双手紧攥着饲养守则不知道往哪放,老腿老腰的经不起折腾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眼睛四处乱飘想要找个机会溜之大吉,偏偏弟子们都很是听话的各做各事。
终于远处一个女弟子抱着一只箱子摇摇晃晃的向着这边走来,脚下一个没注意就跌了个跟头,木箱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露出里面已经制好的棉衣。
“这是谁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师伯一边吼叫着一边快步向摔倒的弟子走去。
叶秉之望着师伯的背影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真希望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还是老样子,谁都没变谁都不少,不过这应该是奢望吧。纵观历史从浮城时代到现在的金女时代那一次战争是不流血的?无论是冷兵器的近距离厮杀还是传说中浮城时代的火枪远距离射杀,生命在战争面前总是渺小的。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染江河。玄门的师尊有的时候就扮演着天子的角色,在他们手上握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无数弟子的性命。
“现在他们足够信任我将部分弟子的生命交到我的手上。”叶秉之喃喃自语,他低着头双手握拳,感觉的自己肩上的责任不是一般的重,原本以为今生背负平卿的信任就已经到达极限了,结果局面走到这一步自己不也是担起来了吗。人都是逼出来的,若是身后跟着大老虎估计十个人都能爬到山上去。
“叶前辈。”以为蓬莱的打断了叶秉之的思绪,他转头看去是这次物资装车的调度员。
“叶前辈。所有物资都已装车完毕,车队状态良好随时都可以出发!”
秉之抬头看了一眼西方的晚霞,忙碌的时候总是感觉时间过得飞快,怎么就不能慢下来等一等啊。
“通知下去,今晚都好好休息,明天太阳一露头我们就出发。”秉之下达命令。
“是!”弟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叶秉之叫住那位弟子。
“师兄还有什么交代吗?”
“告诉大家,明天早上谁都别去送行。”
那弟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跑开了。
这种时候还是别送行了吧,到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反而是影响士气,不如就默默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祈求神明保佑大家都能平安归来吧。
师伯悄悄的走到秉之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他身后拍拍秉之的肩膀轻声说道“我已经吩咐厨房今晚坐垫好吃的,就当给大家送行了。”
“那真是太好了。”秉之只是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两人之间立刻又尴尬的沉默起来。秉之和这位师伯的接触实在是太少。
沉默了好一阵,装车的弟子都回去休息了,夜色正从东边向着西方快速蔓延。师伯最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别人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你必须活着回来。”
“放心吧,师伯,就算全军覆没兰州府被人烧了我也能全身而退,大不了就去做那个人人笑话的逃兵。”
“你尽管逃命,谁笑话你我打谁。”
“哈哈....”秉之配合的轻笑两声,尽管这是个十分不好笑的笑话“师伯,这些孩子我带走了,我不能保证将来如数奉还,但是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师伯转身将秉之抱在怀里紧紧的圈住“他们就拜托你了。”
“恩,那平卿也拜托师伯了。”
今夜月光如水,不用点灯就能看清脚下崎岖不平的羊肠小路。京城的某个不知名的小山上,平卿一行人正借着月色缓缓前进。
领路的人就是那位白日里突然出现的小矮子,崔大人。此时的崔大人换下了那一身官服穿着一身干练却又一看就很考究的短衫,夜风吹过稍稍有些凉意。
对于缺乏运动的崔大人来说,这样凹凸不平的山间小路可以算是一道人生难题了,但是对于时不时就要飞檐走壁的蓬莱弟子而言月下登山又未免太过小儿科。
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的崔大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紧跟在后面悠哉到让人见到恨不能扑上去给他们两耳光的平卿和谭谋。
这俩货一人捧着一大包刚从稻香村买来的多味花生正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两人都是第一次吃到这种东西不由的感叹起这京城的点心铺果然是不一样,一个花生都能做的这般好吃!
谭谋一边嚼着嘴里的花生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崔大人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别着急!快了……快了!哎呦我的妈啊,你看这前面不是已经能看到山头了吗……”
平卿闻言抬头望了一眼这小路隐隐约约的好像真的到了尽头。平卿和谭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紧跟在他俩身后的蓬莱弟子也紧赶着加快步伐,就连那些跟在队伍打着帮忙旗号一同赶来的官府人员也跟着小跑起来。不多时崔大人就被远远的落在了最后面,这位敬业的小矮子欲哭无泪,早知道你们这么厉害我还跟来做什么,直接告诉你们路线我在家睡觉多好!
山顶是一片不小的平地,四周都是刚刚萌芽的高树和一些尚显枯黄的干草。这些干草正好能够帮助大家隐蔽身影。
平卿一行全都趴伏在草丛中,向下望,一个别致的小院依山而建。院子的正中是一栋小木楼,远远的能够看到从楼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口哨,一方不大的水塘正在清风的吹拂下反射着粼粼月光。
宁静的仲春之夜,依山傍水的典雅小院,支一张木桌在印着月光的水池边,题一首小诗哼一首一曲,又或者对月独饮人生几何,多么美好的人生态度!这小院一定是位极富诗意的人建造的。
崔大人总算是赶了上来,他扑倒在平卿身边,气喘吁吁的指着下面的小院说道“就……就是这了,这里就是贼窝了!”
“你没记错吧!”平卿难以相信的望着崔大人的眼睛“这么漂亮的院子会是贼窝!我不信,更可况这小楼这么小藏不住那么多孩子啊!”
谭谋也跟着帮起腔来“是啊,你不是说有上百人的孩子使用吗,这么小个屋子怎么可能塞得下一百个人,更何况要看管这一百人也需要守卫吧。”谭谋指了指那小院“你看它像是戒备森严的样子吗?”
确实,从山上看过去,篱笆墙栅栏门,除了小楼里透出的那点灯光四处都是静悄悄黑漆漆的。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贩子的窝点!
“您别不信啊!”崔大人指着那一池春水说道“这池子底下有一个通道能通到地下去,只要有人过来这池子里的水就自动向两边散开露出好爽的下坡路!”
平卿伸手摸了摸崔大人的额头,这也不热啊怎么胡说八道的……
“崔大人,您现在是清醒的吗,别是爬了个山路累的糊涂了……”谭谋吐槽道。
“老夫没有!”娃娃脸再一次气鼓鼓的,煞是可爱。
平卿摸了摸脸颊忍住那股涌到嘴边的笑意轻声说道“崔大人,在我们蓬莱阁三四岁的孩子都知道水火无形,剪不断理还乱,没有外力推动那水怎么可能自己跑开……”
“是真的!”崔大人急的跳了起来,平卿赶紧按住他让他趴回干草堆,要是那院子真是窝点保不齐就有人在暗处观察万一被人发现就惨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我亲眼所见!你以为我是第一来这山上吗,我们早就盯上这里了!”崔大人尽可能的压低声音,激动的情绪让他的声音有些变调。
那些跟着崔大人一起来的官兵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确实已经在这里蹲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已经百分百的确认这一池看似清澈平静的春水实则大有玄机。
平卿摸了摸下巴说道“虽然听上去毫无道理,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毕竟对方不是普通人吗!”谭谋一边提醒着一边从平卿的纸袋摸出一把多味花生丢进嘴里,至于为什么要拿平卿的还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吃完了。
“有道理,有道理,有道理!”平卿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多味花生转移到了远离谭谋的另一边“那我们就先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还试探个什么劲啊!”崔大人没好气的打断平卿“我们都蹲了这么长时间了,凡是有点脑子的反派早就发现了!一看就知道是没组织没纪律的那种,要不是我们知道对方不是一般人我们打不过,早冲上去和他们对刚了!”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谭谋向着平卿手里的纸袋漫不经心的挪动了几步。
“崔大人今天可真是慷慨激昂啊......”平卿再一次拉开距离,死孩子自己的吃完了又来抢我的,不给!
崔大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两人都是眼里冒火星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两位,咱们到底是上啊还是不上啊?”
“上!”谭谋一掌拍在崔大人的肩膀上差点没把这个矮子趴下“既然来了就不能不搞点破坏!”
这时那两位年长的蓬莱弟子总算是想起了他们的保险丝职责,他们站出来挡在对大人和谭谋的中间,其中一人说道“谭公子,我们现在对对方毫不知情,这样鲁莽出击恐怕会.....”
“会的毛线!”谭谋一把捂住那位弟子的嘴“等咱们摸清底细人家早就跑没影了!你们这些老人就是万事小心,有什么用啊!年轻就是要闯!要拼!要敢于尝试。”
“谭谋说的对!”平卿把最后的花生塞进嘴里,拍了拍双手应和起来“苏前辈还在王府里关着,叶秉之明天就要领着弟子们去兰州了到时候蓬莱阁守卫空虚很容易被人盯上。咱们要谨记舟山藏经阁的教训不要耽误,抓紧时间解决问题打道回府。”
两人这一唱一和彻底把那两位堵死在萌芽之中,所以明知道这俩货不会听劝的还让他们两个跟来是作什么啊!
说完这一通慷慨激昂的出师词他平卿转身望向崔大人恭敬的说道“崔大人,你也知道我们玄门一向人少事多,这次两家加在一起也只有二十几个人,况且我们有不能伤人的律令在身,所以,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放心吧!”崔大人拍拍胸脯“我早就准配好了!”说完一个挥手后面那些壮汉立刻从腰间接下已经追备好的细麻绳高高的举过头顶。
崔大人接过一条麻绳举到平卿面前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会御剑的,一会你们直接从这里下去,我等你们的信号,只要信号一来我们就直接空降到小院里去!”
平卿看了看那细细的麻绳又看看那身后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这东西能行吗会不会降到一半啪的一声掉下去啊......
崔大人好像有读心术一般的看出了平卿的担心他使劲抻了抻绳子说道“特制的,结实着那。”
“哦!啊!那真是太好了!那事不宜迟大家准备一下出发吧。”
“等一下!”崔大人叫停了已经开始行动的蓬莱弟子们,一时间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如果真的遇上了大麻烦,大家可以往哪个方向逃。”
所有人顺着崔大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的有一片巨大的黑影拢在那里。
“那里是禛亲王的陵寝,有大量的禁卫军驻扎,我已经到打过招呼了,今晚他们随时都可以支援我们。”
众人的点点头,表示已经记住了。
崔大人也满意的微笑起来,他轻轻甩动额前的碎发拍着平卿的肩膀说道“祝我们马到成功!”
“祝我们马到成功!”平卿回了一句。
说完弟子们跟着平卿走到山边,紧邻小院的那一次山体异常的陡峭正是一个很适合空降的地方。
平卿摸出一张明火符,手上一甩火焰便燃了起来,他瞄准了小院的水池狠狠的甩了出去,两家弟子立刻御剑而起追着那道亮光极速飞去。
明火符像流星一样从天空坠落,这是玄门常用的标记手段明火符落地的地方就是集合的中心,而明火符下坠的过程也被诗意的称作坠星。
紧跟在后面的是二十几位极速下坠的翩翩少年,风鼓动他们的衣衫宛若天神下凡。若是发生在热闹的集市恐怕要引起人群的骚动,那些还未出阁的少女保不齐要尖叫一番了,更何况带队的方平卿实在是漂亮的不像话。
如果没有意外明火符将会落进水池之中自动熄灭,而众人也将围绕着水池落地。偏偏就有意外发生了半空中明火符忽然画出一条弧线向着木质小楼飘去,火焰刚刚触碰到屋顶火光骤然升起。
嗡的一声,整个小楼都被吞没在火焰之中,每一个窗口都向外吐出长长的火舌。灼热的空气瞬间升起逼散了紧跟在后面的那二十几位空降兵。弟子们四下分开只有方平卿和谭谋按照原定计划落在水池边。
他们两个稳稳落地,排掉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望着那被烈火围绕的小楼手足无措,这是什么意思啊?毁尸灭迹吗!
现在最为关键的是把弟子们都聚拢过来看看有没有伤亡发生,平卿刚想从袖子里掏出信号弹来燃放,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呦,那帮老头子舍得放你们两个大宝贝出来了。”
平卿和谭谋只觉得脊背发麻,战战兢兢的转身看去,一位浑身湿透的女人正坐在自己的身后,没错,坐着,坐在了水上!
清水在女人的身下形成一把椅子将女人的身体稳稳托在半空,女人身上穿的是极为暴露的薄纱衣裙,现在又是浑身湿透的状态,那些丝绸紧紧的贴附在身体上和没穿几乎没什么差别。
谭谋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敢这样出来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主!他拉着平卿的胳膊连连后退,那女人却坐着水椅不断逼近。卧槽,难以想象,这水居然真的自己在走!
“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们两个躲什么啊,我最喜欢你们这样的小男生了.....”女人直接逼到了平卿的面前,伸手在后者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湿润的感觉从鼻尖传来,平卿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女人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她把注意力转移到谭谋的脸上,笑眯眯的对着他说道“哎呀,真是好久不见了。”
“我不认识你!”谭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样轻浮的女人他才不认识那!
“别着急否认吗,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别胡说啊,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家教很好的家里人不允许我结识你这种人!”
“这可真不像你。”女人笑着摸上谭谋的头顶“你不是一见到漂亮女孩就想去和人家套近乎吗?怎么见了我就故作矜持了?”
就好像被闪电击中了天灵盖一样,谭谋浑身僵硬的愣在那里止不住的冒冷汗,这个女人的气场是怎么回事!
一支水流从“椅子”的扶手处分出,直扑谭谋的脚面,平卿赶忙一脚踹在谭谋的胯骨上,谭谋一个不稳歪倒在一边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他指着女人大喊道“她会或心术!千万别看她的眼睛!”闻言平卿也连连后退,举起手里的月盈快速拉开安全距离。
“哼!”女人一声冷哼“男人都是些白眼狼,你还真把我给忘了!”
水流再一次向着谭谋扑来,速度之快甚至来不及反应。水流缠上谭谋的小腿愣是把他给倒吊了起来,本来背在身后的珠玑琴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只有姹嫣剑还勉强挂在谭谋的腰上。
谭谋挥舞着手臂想要拔剑出鞘,女人看出来他的意图操纵水流勾着他的一条腿大幅度甩动起来,谭谋被迫像钟摆一样在空中晃来晃去,大脑充血的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来了。
为了朋友,平卿不顾一切的向着女人扑去,水流却化为墙壁挡在平卿的面前。水做的墙壁这太犯规了!水流无形,剑锋划过的痕迹会瞬间被四周的水流覆盖,这要多快的身法才能突破这层水障啊!
“脱臼了!救命啊!我错了,姐姐!我真的错啦!啊!”谭谋的哀嚎声不断刺激着方平卿的神经,几个落地地点离这里的不远的弟子也赶着跑过来帮忙。
火势还在不断的蔓延,木楼已经塌落了一半,整个院子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稀薄而炽热的空气成了天然的拦路虎,又加上黑烟中视线不佳,更多的人只能是听到谭谋的叫喊声却不知道具体位置在何处。
方平卿再一次尝试击破水障,尽管他已经使出了十成的力气却也还是徒劳,水墙毫发未损的挡在那里。
水流组成的椅子托着女人逐渐升高,她坐在高处如同一位君临天下的女王,所有人的痛苦她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能触动她的温情。
水墙忽然弯曲起来,平卿意识到对方想要把自己困在这里,于是他立刻御剑疾行想要借助自己的御剑的速度在水墙合拢之前冲出包围圈。他直接飙到最快速度向后撤退,水流不依不饶与他并驾齐驱。
谭谋已经被晃得半死,他满脸通红翻着白眼,口水顺着脸颊直流到头发里。水流勾着他的小腿将他送到女人的面前,女人捏住他的小鼻子用半带撒娇的语气说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可是你师兄的干娘啊,我在舟山修习的时候还给你洗过尿布那,你这没用的小东西才过了十几年你就......”
平卿向着女人迎面扑来,水墙紧追在他的身后。没想到吧,这个小平卿可不是一个摆着好看的珐琅花瓶,所有被他的外表所迷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无论是男是女。
为了自保女人只得暂时放弃谭谋,水流松开谭谋的小腿迅速形成一堵新的水墙用以阻挡平卿的进攻。平卿则在水流松开谭谋的那一刹极限下坠向着失重的谭谋冲去,这样的高度又是头朝下的姿势,这要是接不住还不得把脖子摔断啊!
就在谭谋的脑袋马上就要亲吻大地的时候平卿总算是抓住了他的一只脚,强大的下坠力几乎要把平卿从月盈剑上拽下来。人在危难之际总能激发身体的潜能,就比如现在的方平卿,明明没有修过一天体术愣是用自己的双手抓住了正在快速下落的谭谋,那可是一个成年男人啊!
极限的微妙平衡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秒钟,差劲的平卿终究是没能绷着那股劲,连带着自己一起从半空中摔了下去。好在那一秒钟就足够抵消下坠时产生的力量,再次下坠时谭谋已经是几乎贴在了地面上,下坠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到是方平卿掉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在他的肚子上,惹得他吐出一口花生来。
空中,两道水墙撞在一起顷刻间水花四溅,两道水墙同时湮灭。
咻!嘭!
信号弹托着长长的尾巴腾空而起,明亮的光球正悬在平卿的头顶。
平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原本收在里面的信号弹已是不翼而飞。而那位自称是肖景干娘的女人却正托着信号弹的残壳笑眯眯的望着这边。
在混乱的战场上信号弹就是军令,没有人敢无视这颗光球。分散在各处的弟子立刻御剑飞行直奔信号弹的正下方。
女人抛下手里的废物整个水池的水面迅速抬升并在半空中开始向内弯曲。很明显在平卿那里吃到甜头以后一样能够用同样的招式把其余弟子一网打尽。
池水全部浮到空中,宽敞的下坡路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最让人害怕的是那下坡路上挤满了人影……
小山上随时准备应援的官府部队也第一时间响应信号弹的号召,甩下已经系在树上的麻绳顺着那细绳空降小院。还没等全员安全落地,就被从天而降的冷水浇成了落汤鸡。
舟山和蓬莱的弟子合力击碎了浮在空中的水障,好像突降大雨一般水花坠落在小院各处。平卿扑倒在谭谋的身上为他遮住了大半。
“谭谋,你快醒醒啊!我们惹上麻烦了!”平卿死命的摇晃着谭谋,后者却一直处于一种翻白眼的假死状态。关键时候掉链子,这个谭谋可真够让人头疼的!
水花落在那些从池底冒出的不明人影上,那些人影立刻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狂奔着向着平卿冲来。
“姓谭的!”方平卿大吼一声对着谭谋的脸颊就是一巴掌,这一下他使足了力气啪的声震得手疼。
谭谋就好像装上了弹簧一样蹭的一下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他顶着发红的脸颊四下张望“集合了吗!在哪里集合!”多年的训练让他对信号弹形成了条件反射,即使在昏沉的状态下他的大脑还是接收到了信号,并对身体下达了相应的指令。奈何刚刚他的四肢不能动,现在被平卿一巴掌打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执行堆积在体内的指令。
“唉....刚刚谁打我了....”谭谋这才反应过来,他伸手捂住发疼的里脸颊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平卿见他站起来了抓起他的胳膊拉着他就跑,能不跑吗,那些人影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其余弟子纷纷下来救援,他们自觉地挡在人影和平卿中间。满天的火光映照出那些人影的模样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些全都穿着玄门的校服,蓬莱阁,随州府,舟山,兰州府,不仅仅是这四大家的,还有些小门小派的校服在出现在其中。
这些人眼神空洞,肢体僵硬关节处却又过分灵活,能够轻而易举的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都低着头,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脚面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向着弟子们走来。
在人群中,有弟子认出了昔日的伙伴,这些全部都是实实在在的玄门弟子!那些在去年失踪的弟子,现在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昔日并肩作伴的人却成了敌人!
弟子们实在是下不去手出剑,他们哆嗦着不断后退,不断的有人唤出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而名字的主人却对这满含深情的呼唤无动于衷,他们只是一味的接近,接近那些活着的有温度的人类。
夜晚的风吹动女人的发梢,她拔下头上的发簪随手抛下,发簪精准的落在“人偶”群中。大量的水从发发簪中涌出,顷刻间就淹没了人偶的脚面。人偶疯了一般冲刺起来,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兴奋剂。
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被最大潜力的激活,极大的力量使得他们能够轻易在活人的身上开个洞,无论这个洞的位置是在胸腔还是在腹腔。
一位舟山弟子成了第一个牺牲品,“人偶”将一只手刺破了他的肚皮将他的肠胃一股脑的抓了出来丢在地上。还没等这位弟子倒下,人偶再一次出手这一次对准了他的心脏。
整个胸腔被洞穿,人偶的拳头从背后伸出捏爆了一只冒着热气的心脏。
“快跑!”谭谋大喊一声拉起平卿撒丫子就跑,这下该轮到他着急了。这场面实在是太恐怖了,一条人命啊,不过是伸伸手的功夫就这么没了!
“御剑!御剑!大家御剑!”一位还算冷静的年长弟子高声提醒道。
平卿反手拽过谭谋带着他跳上月盈,轻巧的月盈剑稳稳的升空而起。
木质的小楼已经完全倒塌,燃着火焰的废墟占领了大半个小院。这个小院在刚刚安静的仿佛世外桃源,可是现在俨然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火焰正在吞噬所有,而那些僵硬的人偶则将脖子扭成一个直角呆呆的伸出双手望着悬在空中的众人。
在火光的映衬下每一张面孔都是那样的熟悉,蓬莱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大小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平卿扫过那一张张脸孔心底一阵阵发慌,他们到底怎么了?
那位坐着水椅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是不知所踪,无论是空中还是地面上平卿都没能搜索到她的身影。不过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帮跟从崔大人而来的壮汉正扛着长刀利剑顺着篱笆向着人偶靠近。
抬头望去信号弹依旧悬在老地方发着耀眼的白光。
“王八蛋啊!一个信号弹做这么厉害,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这么亮!”平卿忍不住暴起了粗口。
地面上僵硬的人偶也已经觉察到了有人类在靠近,他们集体扭动脖子,扭曲变形的关节在复原时发出的咯吱声让人毛骨悚然。
方平卿立刻压低剑尖开始俯冲。
“喂!”谭谋揪住平卿的衣领大吼道“现在下去,你不要命了吗!”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那你也不能扯上我啊!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平卿惊讶的看了谭谋一眼然后说道“抱歉,我把这茬给忘了.....”
“苍天啊!”谭谋哀嚎一声认命的闭上眼睛。
平卿带着谭谋赶在人偶到来之前落到地面。
“两位公子!我们在支援了!”还不知道形式险峻的壮汉仿佛邀功般的说了这么一句。
“支援!”谭谋双手叉腰“我看你们就是在送死!”
“啊?”官兵们一脸懵逼。
平卿捂住谭谋的嘴巴,省的他在啰里八嗦。
“哎呀,别废话了!快跑吧!”
“跑?去哪?”
“去崔大人说的那个地方!就是个那个谁的陵墓!”
“哦……好。”官兵们终于是明白了过来,转身想走却被篱笆挡住了去路。
“打碎它啊!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敌人已经追上了吗!”平卿指着火焰中的隐约人影,过度外翻的膝关节使他们的跑步姿势即滑稽又可怖。
“俺滴个亲娘唉……介是嘛啊……”官兵们望着那些踉跄的身影心底一阵阵发慌。
谭谋一边推搡着那些惊呆的壮汉一边说道“行了,无论是亲娘还是干娘,你们都搞不定的,快跑吧!”
没错,现在只能是选择逃跑!
有人望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双手摩擦紧握刀柄,不就是一捆绑起来的烂木头嘛!一刀下去就是一个口子人钻出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举起刀向着篱笆猛地挥去,只听得“铛”的一声,篱笆毫发无伤人却被震到手麻。
“方公子!铁的!”
“啊!”平卿立刻弯腰查看,还真他妈是铁的!而且看着颜色还不是什么凡铁!小指粗的铁棍外层紧紧的包裹着一层树皮,乍一看和木棍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自己是小看了这个小院了,这哪里是什么桃源乡这分明就是个长满尖刺的陷阱!
“爬!”谭谋的吼声打破了沉默“往外爬啊!就这么点困难你们就搞不定嘛!”
“对!大家往外爬!”
壮汉纷纷丢下手里的刀枪棍棒扒着这三米来高的铁篱笆往外爬。对于受过训练的政府官兵来说这应该不算什么,可是这篱笆是铁了心要给大家出难题,爬到一半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上半截篱笆有尖刺!
“方公子!有刺!”
“啊!”平卿带着谭谋御剑而起,卧槽,想什么来什么还真是长满尖刺啊!此时那些人偶已经扑了过来,僵硬的身体紧贴在篱笆墙伸着手死命的往上够。
十几个官兵挂在铁篱笆墙上进了不是退也不是,只能不断的伸腿踢掉伸上来的手臂。
“上面的!”谭谋对着那些踩着剑浮在空中发呆的弟子大吼,这帮小屁孩真是没见过世面这么点事就把他们吓得不敢下来,这要是遇上什么千年老妖怪还不得吓得直接举手投降“快点下来帮忙!”
弟子们纷纷压低剑锋小心翼翼的开始下降高度,人偶被他们的气味所吸引松开铁篱笆跳着脚向空中抓起。
这个高度已是极限,那些人偶的指尖几乎是擦着剑面挥过,哪怕再低那么一点点也有可能连人带剑的一起被拽下去。平卿已经失去了一位同伴此时此刻不能再有半点失误。
平卿也把月盈剑放到极限高度,他伸手摸上谭谋的腰间把姹颜握在自己手里。反正身后那位谭公子不通剑术有剑没剑也没差,不过姹颜到了他手里可就不一样了。
姹颜剑是把剑气和轻灵兼顾的剑,既能爆发出强烈的剑气招式又灵活多变,当然它也有不可忽略的缺点。这把剑和谭谋一样都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那样都能来那样都不精通。论剑气爆发力不足,论轻灵不能多次连续催动,蓄力时间几乎是月盈剑的三倍,不过对平卿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剑柄握在他的手里就能把那把剑发挥到极致!
平卿抖抖手腕姹颜的剑尖直对着下面的人偶。他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一下身后的谭谋,压低声音说道“剩下的就靠你了。”
“放心。”谭谋拍拍平卿的肩膀转身对着那些飘在空中的弟子说道“唉,你们!分成两队一队去协助他们翻篱笆一队留下挡住底下的东西别伤到人。”
“前辈!我们下不去手啊!”
“有什么下不去手的!”谭谋指着一张扭曲的面孔说道“这根本就不是我们昔日的同伴,这是敌人的障眼法懂不懂!你们这群小可爱傻呵呵的被人骗了还倒给钱!”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还不快把符纸都掏出来!”
“是!”众弟子士气大涨,他们自觉的分成两队,年纪较轻的全都跑去运人,年纪大一点的或是自诩有些经验的都自觉留了下来面对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
无论这些是否是过去同生共死的兄弟,此时此刻我们是敌人,剑锋擦过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平定小山上,那位崔矮子正头枕双臂仰面朝天的躺在干草从中自娱自乐。只见他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嘴角还挑着一截干草,任凭身后火光冲天喊叫声连成一片他依旧是悠哉悠哉仿佛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
他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干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片混乱的山脚小院。
“哎呀,打吧,打吧,最好挣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说完这位崔大人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比刚才那张娃娃脸更加可爱的脸庞。这位仁兄是真的年岁小,真真实实的少年郎,不然他也没办法伪装那个身高。
少年瞥了一眼那人皮面具随手丢下山去,受热膨胀的空气卷着那张轻薄的人皮面具一起飞入火海,最有利的证据就这么被焚烧销毁。
“这崔大人长得可真难看”少年拍拍双手忍不住吐槽道“连我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居然还有人说他的男子,真是实力眼瞎。”
“你是长得挺好看的,但是也不能成为你坐收渔翁之利的理由。”
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人一个哆嗦,缓缓抬头看去。月色中那位穿着暴露的女子正坐在树枝上晃着她的双脚。纤细白嫩的小腿,赤裸小巧的双足......
少年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你,你,你怎么上来了?”声音也恢复了他本来的音色,清亮的少年音让人心情舒畅。
“怎么,我来看你你不高兴?你不是一向很喜欢我这个大姐姐吗。”女人从树上一跃而下,直直的落在少年的面前,伸手就去勾少年的下巴。
少年紧缩着脖子躲过调戏,在他的额头上冷汗已经开始冒出,他最怕的就是和男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又美又风骚的,简直犯规!
“姓白的,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那位先生可不是好惹得。”少年说道。
“那位先生?”女人重新站直身子“不过就是个见了女人走不动路的色胚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不许你这么说他!”少年紧绷着脸颊,仿佛受辱的是他自己“你根本就不懂先生!”
“是是是,我不懂他,你懂,你懂行了吧。”女人轻笑着说道“可是你这么懂他也没见他收你为徒啊,你不是已经求了好多次了吗。”
“你!”少年一跃而起,身上的痛处被人准确无误的击中,他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一时之间礼数章法全都抛在了脑后。少年指着女人的鼻尖一顿乱吼“你,你知道什么!先生不收我为徒是为了我好,他不想我受到牵连!你看他现在还不是派我来执行任务了,先生是信任我的!”
“哈哈哈!”女人捂着肚子笑的夸张“为你好,哈哈哈,傻孩子,他就是看你又呆又傻才会这样耍你的!让你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把你当狗腿子使,你还感激他,真是不分好坏!你知不知道,他让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别人不愿意做的,不想做的,甚至嫌弃做的。都是微乎其微的芝麻小事,你却像是捡到宝贝一样搂在怀里,真是让人笑话。”
“呸!你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少年忽然换上一副轻松自在的表情,一手背到身后摸索着一边对着女人说道“姓白的,你想的太单纯了。你以为我就是没用的东西正好上了先生的当,是先生不肯收我为徒,但是他却教了我一个不错的本领!”说完,他身后掏出一只铜铃。
一见到那铜铃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迅速收敛了笑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年手里的铜铃。
女人说道:“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真是不敢相信。”
少年挑起嘴角,轻笑道“无论你敢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少年故意把铜铃举到女人面前让她好看个仔细。
“事实。”女人一个箭步冲到少年面前伸手抓住了他手里的铜铃“事实又怎样,还不是要拱手相让!”
“死女人!你居然刚抢我的东西!”
两人立刻开始了拔河战,全都憋住那股劲使劲自己怀里拉。
“姓白的!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不然我就去告诉先生,让他弄死你!”少年威胁道。
“你尽管去告,看看他会不会弄死我!不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吗,谁关心他的想法!”女人不以为然。
“先生的为人我最清楚,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相信的!”
“哎呦!他是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啊,怎么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用不着什么迷魂汤,我的命就是先生救的,没有他就没有我!先生就是我的全部,我活着就是为了报答先生!”一番发自肺腑的内心表白以后,少年更加用的拉拽起来。
女人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和肩膀分离了,这个小朋友人不大点劲倒是不小,看来不使出点真本事是搞不定他了!
女人抬起一只赤裸的小脚,轻轻的在地面上点了两下。而她的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十分吃力的样子,对着少年互喷。
“我告诉你,你是彻头彻尾的被他骗了你知不知道!那不过是一次正常的玄门除妖活动,只不过意外的发现了那个窝点,阴差阳错的救下了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没有人会为了你铤而走险!”女人说道。
“我不信!”少年立刻开始反驳“先生说过,当时无论是谁他都会去救!他明知是危险可他还是去了,先生还说当时他也很害怕可是他从不后悔,哪怕那一天他死在了那个小院里他也不会后悔!”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吗,那好,你活该被骗!”
“你们女人都是蛮不讲理!”
“你们男人每一个好东西啊!”
忽然当啷一声,那铜铃忽然就响了一声,两人具是一愣,然后就是更加强烈的争夺战。
“你居然还敢使用!”女人开始用手指甲去扣少年的手指。
“明明是你用灵力催动的,你以为我傻啊!”少年咬着牙,强忍着手指上的疼死抓住铜铃不肯放手“别以为你用阴招我就会屈服!我才不!”
两股灵力传到在铜铃上,那铜铃响的愈发狂乱,杂乱无章的铜铃声刺破空气向着山下小院传去。
铜铃声传到谭谋和平卿的耳朵里,两人都是一个哆嗦,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芳华闹剧的源头吗!芳华所经历的噩梦还历历在目,现在别说是直接又一次听到这铜铃声哪怕就是个相似的声音也足以杯弓蛇影。
平卿回头和谭谋对视一眼,两人的视线的攻势移动到下面的那些僵硬的人偶身上。
深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上快速鼓动,肌肉爆出,浑身上下都冒出一层白气,本就空洞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血色。
铜铃声一声紧似一声,那些人偶也越来越疯狂。他们的身体正在被不断地加强,沸腾的血液正在他们的血管里高速流动,极高的血压冲破了身体最薄弱的七窍。滚烫的血液流过皮肤表面留下一连串宛若被开水烫过的痕迹,红痕,水泡,可是过人的自愈能力疯狂修复那些伤口。就连那些原本的陈年旧伤也在愈合,变形的关节在一阵咔咔声中恢复原样。人偶们站直了身体,却已被自身的血液搞得千疮百孔。
谭谋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转头对着正在搬运士兵的弟子喊道“快,加快速度!底下的东西要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