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
凌月迟撑着脸，视线落在树顶，目光沉沉。
已经入秋，光秃秃的枝头上，最后一片叶子被萧瑟的寒风吹拂，似乎就要落下。
当最后一片叶子落下，她可能也就走到了生命的终结。
凌月迟没头没脑地想。
“刷！”
突然，黑影刮过树梢，叶子消失在树顶！
“少主请！”
随着气势十足的声音，一道人影出现，翠叶献宝似的被捧到面前。
“我的妈呀，他怎么神出鬼没的！！”系统吓得声音打颤。
凌月迟大致知道，夜无渊如何闯过宗门阵法。
魔妖的气息稀薄，几乎不算魔族，所以宗门阵法对他们无用。
别说是阵法，凌月迟精神力强大，也难觉察到他们到来。
魔妖，天生就适合潜伏在暗处的种族。
怪不得上一世她没有印象。
“……”凌月迟抿了抿嘴，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我说过不要跟着我了吧？”
捧着叶片的少年身披黑袍，整张脸在兜帽下，看不清神色。
听到凌月迟的话，他身躯瑟缩了一下，嗫嚅道：“我以为少主盯着看是喜欢这叶子……”
看叶片的痕迹，甚至贴心地擦试过。
据少年所说，他是灵煞阁最元老级的员工，所以才能力排众议，贴身保护她。
凌月迟问他工作了多久。
他说一年。
凌月迟：……一年是就是元老员工，看得出来，灵煞阁要完蛋了。
“我还喜欢盯着世界，盯着天上的神仙看呢！你能把神仙给我弄下来吗！”凌月迟哗啦一下打翻他手里的叶子，烦躁到头疼。
“请少主恕罪！”少年低下头，那气势，就差拿个鞭子出来。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少主。”
“好的少主。”话虽这么说，他却一点没动。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们的少主！”
“可是令牌认您为主。”
“你们是手机吗？得指纹解锁？？我踏马是人类！！”
“那更好了，我们还没有一个人族同事呢！我们很开放，不会歧视少主的！”
“啊啊啊！！”他们都不听人说话！光是称呼这件事，凌月迟就和他们谈了不下十次！
凌月迟气得挠墙，魔妖的脑子是不太好吗？！
“不要挠墙！”
“怎么？你管我？”
下一秒，一双做工细致的手套被捧到面前，少年轻声道：
“少主，挠墙不带护具，墙皮碎屑会钻入指缝，导致指甲开裂，皮肤受伤。据说灰指甲就是因为指缝的墙灰，最后一个传染俩，死亡是一切的宿命，癌症可不是宿命！”
凌月迟：“……你是某度医生吗？什么都会得癌？”
你看我信你吗？
前面说的还挺正常，后面都是在胡说八道吧！
见她停下，少年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手套给她套上：“不是的少主，我只是什么都习惯做最坏的打算。”
手套的质量很好，凌月迟眼底闪过寒意，忽地拔出月华剑：“最坏打算，指我会杀了你？”
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口：“我们倾巢出动去追杀您，当时我就说过，此女子洪武之姿恐是人中龙凤，刺杀计划改日再议得好。”
“好家伙，他好会拍马屁！！”系统大惊失色。
凌月迟动作不减，上前几步，剑抵在他的脖颈：“结果不还是来追杀我了吗？”
少年：“这话说的，少主威名，还是头一次有人能躲开我们的追杀， 少主肯定带着我们发光发热！今后我们绝对不会再对少主和少主的朋友出手……”
凌月迟：“我需要你们弄死霏跃闻。”
少年：“？他不是您的朋友啊！？”
凌月迟咬牙切齿：“哪只眼睛看到的！？为什么酒楼老板弄死霏跃闻不快点？为什么要等？！”
系统默默提醒：“宿主，是你打断了他们刺杀……”
凌月迟：“啊啊！我为什么不去晚点！！”
系统：“可当时你不是要解蛊毒残灰吗？他要是死了，小黄不也……”
凌月迟脑内打滚：“啊啊啊，为什么说来说去是死局啊！”
“虽然小黄没了，”系统当场来了个后空翻，“但是，我可以整活。”
凌月迟指尖收紧：“……”
没活你可以咬打火机。
实在不行可以选不要笑挑战。
少年哭腔唤回她思维，眼底微湿：“少主，员工的命也是命，不要再切下去了呜呜呜……”
垂头一看，剑刃刺入几分，少年脖颈雪白正在渗血。
收回剑，凌月迟声音死沉：“该死。”
凌月迟想，真该死。
小黄存在她这的灵石没有拿走，无妄紫灵芝还躺在收纳袋里。
明明说好做她的狗，要把命给她的。
凌月迟突然索然无味。
她看着还在不停渗血的少年，他半跪在旁，好像一个黑色的板凳。
“喂，你叫什么？”
少年眼睛一亮：“齐归。”
凌月迟：“既然我是少主，那我可以给你们下命令吧？”
齐归：“当然，我们是少主忠实的仆从。”
“好，以后灵煞阁任务只有一个，追踪霏跃闻的消息，我要亲手弄死他。”
“是。”
做完这些，凌月迟将小黄的灵石混入收纳袋里，摇匀，直到分辨不出那堆灵石在哪。
不会有人讨回它们，她没必要留。
凌月迟也……不需要小黄保护了。
所以，她没有难过。
只是觉得生气。
凌月迟把额头发丝别到耳后，磕上眼皮，眼前满是小黄湿漉漉的眼睛。
……她没有难过。
……
月色冷清，把窗沿勾出青白的线条。
凌月迟依靠在窗框上，抱着月华剑，双腿交叠，风把她的衣袖扬起，犹如不断振翅的候鸟羽翼。
夜无渊来时，入眼便是这样的画面。
仿佛湖面，一触碰就会支离破碎。
他放轻呼吸：“小凌师姐……”
听到声音，凌月迟侧过脸，表情近乎淡然，只有眼底湿漉漉的。
夜无渊上前：“小凌师姐，还好吗？”
他没有提小黄。
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夜无渊，想扯住她的衣袖。
“夜无渊，”凌月迟躲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哑，“泄露消息引霏跃闻过来的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