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渊嘴角微扬,语气有几分僵硬:“小凌师姐,你在说什么啊?1号的离开我也很难过,但他只是人偶……”
凌月迟再次打断他:“小黄不是人偶。”
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夜无渊无奈道:“小黄离开我也很难过,如果你觉得孤单,我可以给你再捏一个……”
凌月迟声音像藏了冰碴子:“夜无渊,你知道我的意思。”
长久的沉默。
夜无渊手脚冰凉,话语顿在喉咙处。
月色擦过他们之间,影子倒映地板,化作两道细长的线,如同一对平行线。
夜无渊别开眼:“看来小凌师姐状态不好,这次就不找你治……”
没走几步,夜无渊手腕被扼住,力道之大,几乎将他顶在原地。
凌月迟:“你是怎么救回师尊的?”
“我——”
“那我换个问题,”凌月迟指甲泛白,“小黄才是二皇子,对吧?”
听到这句话,夜无渊浑身僵直,魔族气息仿佛沸腾的水,一点一点地溢出来。
系统比他还要吃惊:“什么??什么玩意!?小黄才是二皇子?啊??”
夜无渊沉默很久,终于回道:“原因呢,小凌师姐。”
凌月迟话语顿在喉咙里。
以你的性格,被怀疑的时候应该跳起来反驳,本座当然是二皇子,你在说什么狗屁玩意!!
而不是冷静地询问原因。
凌月迟摇头:“算不上原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夜无渊的头似乎更低了。
凌月迟自顾自地说道:“二皇子是魔妖,但第一次见面,你身上魔族的气息很清晰。”
他的气息,很像什么东西在太阳照射下燃烧。
凌月迟:“你不是魔妖,而是魔族。”
夜无渊含糊不清地问:“我就不可能是有散发魔族气息的香囊吗?”
凌月迟面无表情:“不可能的夜无渊,香囊不会只散发一种气息。”
凌月迟:“而且,小黄中残灰时,肯定能和你脑内沟通吧?为什么你视而不见?”
她也中过残灰,并不会连思维都被封闭,顶多像植物人,只能听着没有动作。
“所以,小黄实际上——”
可以说是在夜无渊默认下,走向死亡。
“小凌师姐可以了,”夜无渊截住话头,声音微微颤抖,“不用再说下去了。”
凌月迟声音没有起伏得,平静得仿佛碾过易拉罐的货车,按部就班地同时没有一点犹豫:
“合欢丹也是,我一直很奇怪,堂堂二皇子,下什么毒药不好下合欢丹?这种既没有太大伤害也不会死的药,给你用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是,当我看到酒楼老板死后从女人变成男人,我才发现,魔妖这个处在魔族和妖族夹缝的族类,同样在男性和女性的夹缝里,他们永远都无法破解合欢丹。”
“对他们来说,高等级的媚药反而是无解毒药。”
她每说一句,夜无渊的脸就冷上一寸:“别再说了。”
凌月迟:“所以,实际上——”
“别说了!”
夜无渊声音极大。
若隐若现的杀意也渗透出来,仿佛软体动物的触手,凌厉凶悍,顺着凌月迟四肢攀岩而上。
系统被可怖的杀意吓得浑身发抖:“宿……宿主,咱要不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
没有必要。
就算他们有交情,太过越界不是好事,更何况是现在的状况。
以后怎样都有时间去问清楚,夜黑风高的,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得罪夜无渊!
凌月迟被杀意激得背脊发毛,手指不自觉地扼住剑柄,眼睛眯起。
她对于夜无渊做的事不在乎,也没兴趣关心魔族的内斗。
她生气的点是,为什么不告诉她。
什么都不说,就擅自把她列入计划,将她推入危险,将小黄送入黄泉。
凌月迟自认好说话,但也没有好脾气到一点不生气。
小黄被他操控下死去,这一点也让她很恼火。
观察到夜无渊愈加收紧的拳头,她决定接着说下去。
凌月迟换了个姿势,单手撑住窗框,斜斜地倚住,声音平静无比:
“实际上,夜无渊你是故意将信息透露给霏跃闻,故意让小黄带我出门,同时也是你故意全程没有救我们,就是为了将二皇子的身份——”
“取而代之。”
瞬间,犹如第一次见面,夜无渊魔族气息不受控制地晕染开,仿佛在白纸肆意泼洒颜料,充盈满整个房间。
夜无渊缓缓拧过头,阴影投射在他的额前,叫人看不出神色,隐约可见不同于普通人的细长眼瞳。
呛人的安静,就连周身月光都滑落得颤颤巍巍。
死寂中,他朝凌月迟伸出手。
凌月迟再次握紧了月华剑,冰凉的手指因激动泛红。
那么,他准备怎么办?
将发现自己秘密的家伙弄死,还是——
不知为何,凌月迟心脏在突突地跳,好像在兴奋,又好像在期待什么。
掌心的剑,仿佛在回应她而铮铮作响。
一件外套劈头盖脸地砸过来,还带着他的体温,把她手捂得暖和。
凌月迟把头从衣料里探出来:“什么……”
“坐好。”
夜无渊不紧不慢地按住她,替她系纽扣,声线平静异常,全然没有被拆穿后的恼怒。
凌月迟脑子断了半拍:“所以说,你到底准备做什么?还有,我不冷!”
“先穿着,热了再脱。”眼看夜无渊不仅给她扣上厚外套,还准备接着给她套围巾毛领。
俨然老慈母哄女儿穿秋裤的样子。
等到凌月迟被包成球,她脸已经像地里的萝卜,埋在厚实的衣料里,露出被冻得发红的鼻子:“喂,给我正面回答!别想靠贿赂来”
夜无渊抬了抬双手,退至正常的社交距离:“谢谢你。”
“谢我什么……”
“小凌师姐不是在等我解释吗?谢谢你愿意都和我说出来,没有一厢情愿地判我死刑。”夜无渊眼尾微微下垂,竖瞳竟没有一丝恼怒。
仿佛他真是这样想的。
一句话,把凌月迟打得,咄咄逼人的气势都不由自主收敛些。
总觉得,夜无渊好像有点不一样。
凌月迟咳了一声:“所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无渊沉吟,似乎在考量该怎么开口。
半晌,他缓慢地拾起声音:“这是我们商量过后的结果。
“我们共同,设计了这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