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正了正女官的发钗,道:“替朕,照顾好她。她若不愿生,你便帮她挑个好的继承人罢,也算是有个继承。”
这是托孤吗……
女官跪下,哀声道:“陛下!”
女皇按了按自己泛白的鬓角,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朕这般老态。”
女官泣不成声,连声道:“不会,王后不会的。”
忆往昔青葱岁月,你我与宣平一般年少不知愁。我们一起打马游街,那时的长安繁花似锦,你却说,我才是长安最美,最值得你留恋的。
可再美的花儿,都有凋残的时候。
你说我最值得留恋,你还是弃我而去了,让我这在偌大的人世,孤苦一生。
女皇的眼角有泪珠滑过,只一瞬,便消失无踪。这辈子,我不为天地落泪,不为至亲落泪,亦不为自己落泪。我甚至以为,我没有眼泪。
可你瞧瞧,我竟为你落泪。
女皇捂着脸,道:“我竟会哭了。”
女官闻言更是难过,陛下年幼继位,对自己十分苛刻,要求自己事事做到完美。唯一任性的事情,就是不顾一切反对,娶了自己最爱的人为王后。
王后逝去,陛下孤枕难眠,每每午夜梦回,陛下大概都是恨自己的。
女官奉旨离宫的时候,女皇自病榻上起身,亲自为她送行。
女官问:“陛下,您有什么想对殿下说的吗?”
女皇张了张唇,无声无息。
女官见此,再三叩首,才离开。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女皇了。仪仗队走得远了,女官自马上回望皇城,透过这雾霭茫茫,女官仿佛看到了女皇坚韧笃定的眼。
山高水远,与君长别。
女官离开了,再无人敢劝陛下了。
女皇站了会儿,道:“回宫罢。”
宫门大开又缓缓合上,一代女皇的一生,也将就此落幕。
边城,庆功宴上,沈遥知端着一杯美酒,却无咽下的心情,因为:
“恭喜,你已获得头衔‘皇太女’”
沈遥知并不是很惊喜,虽然不太乐意跟着剧情走,却好像,她的每一步都踏在剧情之上。无论她怎么走,她都离不开剧情。
剧情千变万化,沈遥知也分不清是她影响了剧情,还是剧情在操纵她。
沈遥知昂首,喝了那杯酒,罢了,不想了,无意义。
沈遥知借口内急,从庆功宴上离开了,冷风一吹,她反倒清醒了。清醒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无所适从。
交换人生,过不好自己一生的人,当真过得好别人的一生吗?
宫女道:“殿下,外面冷,进去吧。”
沈遥知望了望高耸的城墙,道:“去,拿壶酒来。”
宫女退去,沈遥知上了城墙。墙内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墙上孤家寡人,萧条冷落。
玄玉掀起眼皮,望着沈遥知,讽道:“庆功宴容不下你,跑到本宫这里找存在感?”
沈遥知看着玄玉,道:“把她放下来。”
城墙上的士兵们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听沈遥知的话,把玄玉给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