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陈洛初在麻醉过后已沉沉睡去。
太医已然处理好了伤口,他带了些疲色向萧景泰禀报道:“皇上,她的伤已处理好,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
听完太医的陈述,萧景泰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没事就好,你先去吧。”
他走到陈洛初跟前,她身侧倚了棉被侧躺,避免挤压到有伤口的部分。
伤口处被被白布包扎了起来,隐隐可见殷红色血迹。
萧景泰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上,伸手替她别过垂到脸颊的几缕长发。
俯身轻吻在她额头。
抚着她的手背。
这一刻他狂跳的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
园子里的人基本散的差不多。
看到太医从房中出来,易行云赶紧上前问了皇上的情况,顺带又问了一下那替皇上受伤的女子。
太医躬身回道:“回殿下,皇上无事,那女子此时已无大碍,没有伤及要害,休养即可。”
听罢,易行云才点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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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行云背身站着,满面肃杀。
蔻丹直直跪在他的身后。
易行云冷冷问道:“为何擅自做主,让牵尘去那里。”
蔻丹面色苍白,不敢抬眸,“宗主,是属下的错,请属下责罚!”
易行云没有言语,依旧冷冷。
蔻丹继续道:“宗主,这是您之前定下的计划,您却迟迟不用她,属下只是替您下了决心。”
“如果不是牵尘扑身救萧景泰,属下已然得手。”
“可是她为何要舍身救下他?”
易行云听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蔻丹小心提醒着:“宗主,现在牵尘落到萧景泰手中,她在这豫园中住了这许久,万一她出卖了这里,您多年的经营。。。为今之计。。。”
不等她说下去,易行云眸底寒光冷冽,“行了,你下去,不经我的命令不要擅自出手。下不为例!”
蔻丹低头浅声道:“明白!宗主。”
暗地里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宏楼宗主易行云,精于算计与交易。
明面上却又是那个潇洒恣意不问世事的祈王萧景桓。
是萧景泰平日里最羡慕的三哥。
他看到陈洛初上场跳舞后,心思已然全乱了。
如果说蔻丹能一击得中萧景泰,那他有能力保下陈洛初。
让她继续安然恣意生活。
而今,这情况全变了,萧景泰无事,她却。。。
那她是记起了前尘往事?
不得而知。
易行云回身,静静端坐于宽大的书桌前,墨色眸子里含了层层心事,叠叠思量,眼眸深处的暗色比黑夜还要浓稠。
久久不动。
翌日。
门环轻动,安泽走了进来。
萧景泰站起身来走向外厅,满眼是血丝,他坐在床边陪了一夜。
“如何?”
安泽躬身道:“回皇上,抓到一位舞女,服毒自尽了,其余人都没抓到。奴才无能!”
萧景泰点点头,满身的疲惫,不想多说什么,“下去吧。”
他回身走进内室,看着床上依旧昏睡沉沉的陈洛初。
夜里她的手曾经无端发抖过,萧景泰知道可能是麻药过后的疼痛。
萧景泰只有轻轻抚着她。
此时的她满脸苍白,嘴唇上都没有血色。
门外叩过,走进一侍女,端了盛着温水的水盆。
拧过一帕子,萧景泰接了过来,“给我吧。”
他极尽温柔地给她擦着面,重新过水拧过,又慢慢地擦拭着手。
不知过了多久,陈洛初终于慢慢醒转。
她茫然地望过周围,最后定睛于眼前的萧景泰。
萧景泰见她醒了,赶忙贴近了些,问道:“安宁,身上疼的可厉害?”
陈洛初感觉到肩膀那里陆陆续续传来的痛,她不禁嘶了一声,然后问出了那个她一直的疑问:“我就是。。。安宁?”
萧景泰声色喑哑,难掩痛色,他不得不接受陈洛初已不记得他的事实。
“你的双腿膝盖处有暗棕色的疤痕,是早年伤到的痕迹,你可是有?”
陈洛初略低了头,看向自己的膝盖。
虽然不说话,却也等同于默认了。
萧景泰眸色清亮扫过她,继续郑重道:“你名为陈洛初,小字安宁。祖父陈慎行,前朝阁老,祖母詹氏,父亲陈如瀚,前朝征西大将军,母亲王氏,胞弟陈洛君西北军中参将,满门清贵忠烈。”
听他用平淡的语气述说着这个并不平凡的家族,陈洛初知道,这应该是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她却记不起丝毫。
“他们都在哪?”
“他们。。。只剩下洛君在边关,我会让他来看你。”
她又抬眸诚然问道:“那你又是?”
听到这个问题,萧景泰眸子中的苦色才慢慢溢出。
他叹了口气,对陈洛初道:“我是当朝皇帝萧景泰,亦是你的童年玩伴白思宇,你十六岁时就与我为选侍。咱们从小时开始相识十年之久,你竟对我没有了任何印象吗?安宁。。。”
“这些时日你倒底经历了些什么?”
说到此处他的眼眶甚至都要红透了。
陈洛初一时间受不了他这般厚重的凝望,侧过头看向了别外。
她开始找话岔开话题,讶异道:“没想到你竟是皇帝。。。”
萧景泰点点头,“更没想到你会是皇妃吧,等你把伤养好了,我为你封妃,在这天下之中,没人敢不尊你。”
陈洛初不自然地笑笑,“他们尊不尊我又有何关系,我自己开怀便好。”
一时间两人无言。
萧景泰复又问向她,“昨夜为何舍身救我?”
这个问题可把陈洛初难住了。
良久,她面露难色道:“我也不知道,我其实不是。。。”
萧景泰握了她的手,轻柔问道:“只是不想我受伤是吗,安宁,可是你却受伤了。”
她实际只想逃开,只是被绊倒在他身上挡了一箭而已。
他误会了。
陈洛初有些不自然地想把手从那温暖的大手中抽出来,却不经意牵动了痛处。
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萧景泰不忍立时松开了她的手。
他叹声苦笑,曾几何时,两人明明亲密的无以复加,而此时连牵手都要不自然。
继而他问了一个让陈洛初彻底难住的问题,“与你一同的人是谁?”
她的眸子轻震着,长长的睫毛犹如狂风中的蝶儿一般震颤着,一种淡淡的恐惧如狂浪一般瞬间扫过心尖。
陈洛初自知道对面的他是皇帝的这短短时辰里,脑子里就在不停转着这两天里发生的事。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卷入了什么。
具体是什么她却也不清楚。
身体的轻微拉扯间,身上的疼痛层层叠加而来,呼吸顶在胸腔上,疼的她有些冒汗。
萧景泰见状不再问她。
“怎么了,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