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灵印,结吾掌心……”
我跪在祖师爷神像前,还没等念完,突然就见祖师爷神像的双眼闪出一道金光来。
并且我手中的翻天灵印明显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更加强大了数倍有余。
我的功力和积攒的福缘是不足以发挥出这灵印全部效果的,哪怕是我爹在世时,用翻天灵印都要慎之又慎,生怕患者的病痛转嫁到自己身上,无法承受。
其实,这全因我们爷俩的功力不够。
一来,还没有得到祖师爷的认可;再者,祖师爷他老人家也不愿显灵帮我们。
可眼下这种情况分明就是,祖师爷显灵了,他有了要救赵母的意愿。我再用翻天灵印,消耗的可就不是我自己的功力和福缘了。
也就是说……刚才最后那个法子,可行!
我赶忙收了灵印,既然可行,那我可不想再感受患者的病痛了,没必要。
我拿出一瓶高度白酒,倒了一杯递给赵璐。
“磕三个头,越虔诚越好,要带响的,然后喊出来,说你愿割舍阳寿救母。”
她诧异地看着我,道:“秦朗,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你还年轻,割舍个两年阳寿也无关痛痒,难道要你爹割舍?”
老百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病乱投医。
不是乱投医,而是病人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撞大运。
更何况我俩谈恋爱的时候,她多少知道些,我有家里祖传的医术,而这些医术大多时候都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去治病救人的。
当初,她有一次重感冒,连续在医院吊针三天不见好转。我想帮她,可她非说我这是封建迷信,打死也不肯。后来,我是趁她睡着,硬把那张掺着祈福咒的药汤灌进了她嘴里,结果,她把我全身掐的都没好地方了。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记得吗?足足一个月才下去。”我旧事重提。
“是了,是我当初太傻,太幼稚,早就应该看出你们秦家祖传的医术不一般,日后必是会鱼跃龙门的,我太蠢了。”
她爹还想劝她,但她推开他爹,跪在地上咚咚咚给祖师爷磕了三个响头。
“只要能医好母亲,我赵璐愿付出一切作为交换,还望老神仙成全。”
等她站起身,都直在地上打晃,这三头磕的是真有诚意,脑门上血呼啦一大片,我还得给她敷药。
酒杯就摆在供桌上,现在还不能用,要等几个时辰以后,看祖师爷食她的供奉不。
“老隍,你还记得那天凌晨,沙尘暴过后突然头顶掉下来一个火球吗?”
“老板,您的意思是说,那火球中是福缘?是气运?都被咱家吸走了?”
“我还不能确定,但祖师爷已经显灵了,或者可以说,他活了。”
“哎哟这可是好事,那日后咱们同德堂可是发达了。”
我俩正说着话,孟大人从外边走了进来。
老隍:“得嘞,我去煮面,你们慢聊。”
一杯清茶,一盘花生米,我俩坐在沙发上相视而笑。
“送这么大礼?”我指的的是那团蕴含着无量福缘的火球。
“是崔判的意思。”
“他这礼太大了,我是无功不受禄呀,心慌的一逼。”
“你小子慌什么?不是拿了你包泡面吗?老师很喜欢,全当是给你面钱了。”
赵家父女一脸懵逼,以为我有人格分裂,在自己与自己对话呢。
孟宪这肉身上是一点阳气都没有的,与王大妈不同,王大妈是活人的身子。如果没有孟宪的玉碟,我也看不见。想见鬼,要么你有阴阳眼,要么就是鬼愿意让你见。
显然,这位老主顾很愿意让我见他。
“老隍?”
“老板您说。”
“一会儿孟大人走,再给他扛一箱泡面哈。”
我一副嬉皮笑脸,回头指了指祖师爷神像,道:“大人,这样的福缘再给我来一沓。”
“……”孟宪。
今晚,孟大人再不是那个风一样的男子了。
一口小酒,一口花生米,跟我聊了很久。就像是个体制内的官僚正在与一个凡人吐诉他的难处。
“泰山王董和去年死了。”
董和,十殿阎罗里的第七殿主宰。
孟宪:“泰山王陛下与崔判是本家。”
“啊,不是亲生的吧?”
“……”孟宪。
“当年泰山府君陨落,地藏王封十殿阎罗时,特意把第七殿留给了府君一脉,如今泰山王已死,府君一脉里也就只剩下崔判自己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崔判夹缝里求生不易呀。”
孟宪:“所以,崔判才想趁着这艘船还未沉之前,给自己留条后路,在你这儿蓄一段香火情。”
他这么说不妥,哪里是香火情,分明就是泡面情。
“所以,那天魏征不是来查您的,而是崔判?”
他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大人,你们这是要强行把我绑在这条贼船上呀,幸好上次来的是魏判,若是钟馗,那我岂不是会很惨?”
“哈哈哈……”孟宪大笑,道:“当水上起了风浪,这条破船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有人想自保,有人想再找条船,当然也不乏那些想让所有人与这条破船一齐沉入水底的,可这种人终究是少数。”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化作无数沙砾消散了。
这是在玩火呀,不仅仅他和崔珏在玩火,恐怕一旦这把火烧起来,足以让整个阴司都灰飞烟灭了。
泰山王好歹也是一殿阎罗,他一句话说死了就死了?其中缘由他只字不提,哪有那么简单呀?
到底是我上了他们的贼船,还是他们上了我的船?我这里有什么值得他俩这样阴司里位高权重的大官依靠的?
我的目光挪到了祖师爷神像上,神像的双眼泛起一丝清明之光。恍惚间,供桌上的酒杯里,一团团淡淡的雾气升腾而起,竟被祖师爷吸入了口鼻中。
不对,那日魏征来,绝不是查孟宪与崔珏的,而是来看,这条船还承的下一个他不。
……
钰蛟台上,鬼戏子们咿咿呀呀着,红袍判官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听的极为入迷。
远处朦胧的混沌中,传来了一串马蹄声。
钰蛟台下,无数无头骑士立刻抽刀结阵。这里是自家大人的道场,哪怕是那十位陛下要来,也不可硬闯。毕竟他这里的主人,曾是最后一任府君。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一队骑士冲了过去,把那匹白马团团围住。
“都退下。”崔珏挥了挥手,数千无头骑士的身影瞬间消散在混沌之中。
魏征拿起玉笏,指着台上的崔珏道:“你疯了!疯了!彻底疯了!”
戏子们的唱腔止住了,他们都很有哔数的捂着耳朵退了出去。
崔珏双手撑着墙垛,对下边那位平静地说道:“下一个死的是黄中庸,信吗?”
黄中庸,第八殿都市王阎罗。
魏征:“他,不会让这种事继续发生的。”
“当初,就是他与本府定下的这份契约。”
魏征的手紧紧抓着玉笏,想与崔珏理论,可他知道,崔珏不是在吓他,一千年前那份契约上的内容,除了那位也就只有崔珏知道。
见这位赏善司的同僚不言语了,崔珏随手拿起一个东西扔了下去。
泡面!
“阳间带回来的,你也回去尝尝,味道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