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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一品国士 > 第一百四十章 等你来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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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自诩为文人,但一些宁饿死也不低头的这种硬骨头的迂腐,她老人家是不屑于去学滴。

有时候这腰该折的还是要折,最起码官复原职之后,俸禄是有了。

隆庆帝在御书房召见的她。

言下之意无外乎是恩威并施,告诉她以后老实点,老子才是皇帝,老子才是这天下之主,没经老子的同意你敢乱杀人这是不对的,这次免职是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以后长点心,不要妄想试图给老子对着干,云云。

洛书心想,早知道你们这些帝王玩的是什么平衡术,打一个巴掌给三个枣来哄哄。

只有那些没脑子的官员才会被你们这种表面的恩典感激涕零呢。

心中虽这样想,但嘴上依然是服软的。

她早在一日前就已准备好了腹稿,做感谢词。

隆庆帝对于她的表现还算是比较满意了,又说了几句好话,像老板忽悠员工为他死心塌地卖命一般的,便让她撤了。

走之前又补充一句,三日后的春围让她随驾。

对此殊荣,洛书赶忙表示受宠若惊,并发誓誓死效忠陛下……

这样一场心知肚明,却又不得不去演的一常好戏,在半个时辰之内结束。

这中间,她也没有看到,经常擅闯御书房和皇帝厮混的梅贵妃。

到是有一个什么苏贵人送来了人参燕窝。

洛书回去的路上听到不少宫女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说是什么新晋的苏贵人如何平易近人,如何貌美如花,如何得陛下恩宠,看来这宫里的风向是要变了……

对此目光短浅的宫女的墙角,洛书觉得还是少听比较好。

苏贵人是从月宸宫里出来的,梅贵妃宠冠六宫,没有点御下手段也是不可能的。

唉,这些没看过金枝欲孽宫心计的人呢。

官复原职的洛大人,在重新上任后的第一天,就去了顺天府转了一圈。

因地处长安,一国之首都,治安还是不错的。

除了几个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小毛贼,索性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原隶属于顺天府的京城巡管,也在那一次事件之后,对她心悦诚服,没有挑事的。

她竟然在京巡里找到了一个熟人——章猛。

章猛人高马大,见到她出现的那一刻眼睛竟然红了。

洛书有些不太好意思,虽说之间老章同学因为留级的问题,帮助过他,但这一见面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两眼泪汪汪的,任谁也有点接不住阿。

她尴尬的笑笑,“章兄,你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她心想,难不成是降职了。

也不对阿,章猛的老爹不是才刚从两广一带打了胜仗回来吗?章猛哼哼鼻子,以迅雷之势一把抓住了洛书的手,“是我求了楚王殿下,把我调来的,想不到你是这样有血性的汉子,我老章佩服,以后为你当牛做马,鞍前马后……”

洛书被“汉子”这两个字雷的外焦里嫩。

她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无论怎么讲也和汉子这两个字沾不上边阿。

果然,论文不及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阿。

“你在御林军中前途无量,而这里不过是顺天府管辖的京城巡管处,不可相提并论阿!”

她说这话不假,就好比天天在领导面前混,和在基层扶贫,十年八年的见不到上司一次,升职加薪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章猛道“老子才不要什么升职加薪,干的憋屈,老子要跟着你,贺大人说了,这全京城的文官,就洛大人你最像个爷们。”

洛书心笑,兄台你说错了,全京城的文官里,还就我不是……

她又劝了章猛几句,但都被这小子大义凌然的给堵了回来。

洛书想,算了吧,这种官二代热度不过一阵,等他过了这新潮期,知道跟着自己没什么前途,也许就会自己离开。

有时候人与人的感情更进一步难,或许就在某个契机,你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便会收揽人心。

有心种花,不如无心插柳。

……

隆庆十九年的春日。

春和景明,惠风和畅,旌旗猎猎。

浩浩荡荡的队伍自正阳门外出发,沿着岳麓山直线向北。

自长安城,北上一百里,在长城内脚下的那一片木兰围场,是夏朝皇室子弟每年春季都会来的地方。

原大夏高袓叶冕,是马背上夺的天下,留下祖训,为保证叶氏子弟不忘祖宗创业艰难,每年的春季,都要去狩猎,以此来警醒自己,祖宗创业不易,不可骄奢淫逸,荒废祖业。

只不过百年之后,木兰围场的狩猎与祭祀几乎合而为一。

因春季万物复苏,百兽生长,所谓狩猎,也不过是象征性的。

其实这些冠冕堂皇的语言,在洛书看来,不过就是想借机渡假罢了。

春日狩猎祭祀,冬日泡温泉,公款旅游,这种行为本质上是没什么区别的。

前世身为奉公执法的洛姑娘对此表示极为不屑。

这种不屑被同和她关在一车的叶美人发现了。

话说叶美人虽然推断了,但依旧不影响他参与国家大事,仿佛这种国家级公款旅游的事情少了他之外会显得极不和谐,嗯,是的,不和谐。

但她却不知道,自十八年前,沈氏一族没落,沈贵妃横死,沈震元被杀之后,他从未参与过这种活动。

“你对这次的春围很不满意?”

叶美人斜斜靠着车窗,放下手中书卷,问道。

“我表现的很明显?”

她不答反问一句。

叶沉低笑一声,掀起帘子,指着马车外那一列列喜气洋洋的人马,“看看你,再看看他们,就知道你有表现是不是明显了。”

洛书道“我认为应该适当减少这种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大型活动,提高百官办事效率,要远远比这强上许多。”

叶沉怔了怔,倏然哈哈大笑起来。

洛书不解,“你笑什么?”

他越笑越大声,惹得外面的队伍一直想窥探车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楚王殿下扑倒了洛大人,还是洛大人扑倒的楚王殿下……

他摆摆手,不答,脸上笑意更盛。

洛书也自知自己的问题所在,“我之前说过,我是个无趣的人,平日里除了喜欢研究案子,没有别的喜好,也没有别的娱乐。”

她说的一本正经,就像前世办案子一样严肃。

叶沉停止了笑意,“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帝王亦有帝王的御下之术,若都如你一般,怕是每个皇帝睡觉都会笑醒。”

洛书想起隆庆帝在以往召见她时,后宫宠妃时常会出入前朝办公场所,又想起云州被金所破后,隆庆帝也丝毫没有拿出一国之主的霸气来,以这两件事,便相以彰显其人品,其能力。

不觉得黯然。

这半年来,她似乎也摸清楚了朝中的稳定的原因,一则是以王锡爵为明,叶沉为暗的朝中一半的文官势力的保皇党,来掌控着这个国家的正常运转,一半是以夏侯义为首的文官势力的太后党。

其间掺杂了,岭南王,顺义王,琅琊王等几位藩王势力。

只不过目前她入朝尚浅,加之错综复杂,一时间也缕不出相应的势力。

而显然,长安城中的机构之所以能在资质平庸,且有些昏聩的隆庆帝后中平稳不至于发生什么大的问题,完全是因为背后有一股以他为首的势力。

只不过为何王锡爵明面上与他不睦,而私底下暗渡陈仓就不可知了。

“那你呢,如果你做皇帝,你会怎么做。”

叶沉听闻此话,眉心一蹙,掀开车帘极目远望。

明媚的春光霎时间如匹练一般倾泻于车内。

照在他皎洁如月的容颜之上,他目光深远,仿佛追溯到久远的往事,翻开陈年久月的泛黄书籍,在某一处的角落里,找到那句年少时,曾经的至亲之人,问过他的话。

多年前,多久?

久到他已记不清了,他坐在那人膝上,看着他白花花的胡子,笑呵呵的慈祥老人,戎马一生,临近垂老,却已是一身伤病,变形的膝盖,搁的他生疼。

似乎也是这般春日烂漫的时节,沈府后院的梨花开的璀璨夺目,满院的花香……

在那一株硕大的碧绿芭蕉之下,外祖父抱着他,给他讲着前朝五百年前历史兴衰,王朝更跌。

讲至兴处,老人总会笑呵呵的问他一句,倘若我们沉儿是皇帝,会怎么做……

那时,他还小,天姿卓绝,锋芒毕露,是陛下眼中朝廷的接班人,不知人心险恶,常常侃侃而谈,也许祸端便是那时起造成的。

自沈氏灭门,母妃惨死后宫,他被宫人丢入水中差点淹死之后,终于学会了隐藏,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学会了三思而后行,学会了,心狠手辣……

至此,他失去了所有的倚靠。

然!

这代价太过沉痛,如若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叶沉常常想,倘若真的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可不要这卓绝的天姿,不要这惊才绝艳的才华,不要这种天命的皇室接班人的称呼。

他宁愿去做一个姿质普通的皇子,只要那些他珍重爱护的人,能长命百岁。

车窗外的彤云密布,霞光漫天,河岸边明丽柳静悄悄的蘸水而生。

在那般新生的浅绿里,他仿佛看尽了自己这十八年为了生存而伪装的荒唐人生。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一如这般明媚的春日,老人和风而起的笑意。

多年后的今天,有另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的提出这个大逆不道的足以杀头的问题……

许久之后,他忽然对着那投于车帘经纬分明的霞光微微一笑,随即放下帘布。

轻声道“若有这一天,我定要天下所有冤屈尽洗,定要所有于国有功之臣得以善终,定要这番邦外族不敢践踏我大夏土地分毫,定要让这天下,河海清宴,政治清明……”

洛书怔住了。

她看着微红的霞光透过经纬分明的帘布,在那人绝色姿容下投下的斑驳阴影,看着他双目微红,信誓旦旦,看着他静若深渊的凤目透着坚定不移的光……

要这天下冤屈尽洗!

要所有于国有功之臣得以善终!

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

这样的他,让她震撼,让她激动,让她酣畅淋漓。

甚至让她找到了当年入警时,对着国旗宣读入警誓词的热血沸腾,让她找到……知已。

隆庆十八年,四月初三的那一场屠杀,那一场逃命,那一场血与火的较量,那一场人情冷暖的考验……

在这是一个惊奇猎猎的春风里,信念,如荒郊里被火燎过的野草,在一场场春雨里,得以生根发芽,向阳而生。

黑暗终究会过去,如那些陈腐往事里的血火狼烟,如那戎马一生,马革裹尸,被风沙腐蚀,而白骨铮铮永垂不朽。

末了,她笑了笑,拿起手边的药膏,低头细细将他腿上缠绕的绷带解开,“等你来建!”

------题外话------

谈谈这写这一章时的感想吧,那天正巧看了个纪录片,讲的是南北朝鲜战争的事,心有感触写下那么几句话,知道这段历史的亲们应该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这一段历史我觉得讲的最好的就是高晓松,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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