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烫放在窗台上，夜间冷风吹着散热，辣而呛鼻的味道四散开来。
沉默半晌，她吸了吸鼻子，拿筷子戳了戳碗，看着一颗鱼丸呆道：“这味儿是真的大啊。”
叶明提着几个食盒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辛酸的话。
他抿了抿唇角，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止住，手里的东西此刻有如千钧重。
却是楚云先发现了他，她转过头来，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她低头看了眼叶明手上拎着的食盒，看了看笑了，很嘲讽的：“给我的？”
叶明没说话，她自问自答抬起眼睛看着叶明道：“叶明，有时候你的圣母心真的很可恶。”
她端起麻辣烫，塑料碗底渗漏出来的热度烫到手心，她埋头吃了一口，转过脸去没说话。
叶明受了她一句骂，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她是真的准备了三人份，大家一起吃个饭而已，都是同门你何苦介意那么多？”
楚云眼都不抬，“那谢了，有钱人家的孩子我高攀不起。”
她似有深意：“我不像你，她再怎么也不可能喜欢女的吧。你倒是有希望。”
叶明脸色都变了，唇抿得紧紧的，终于忍不住道：“楚云，你就没有反思过你自己？从她一来到这里你的态度就不好，她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心理出了问题看事情太主观了而已。”
楚云握在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没说话。
叶明吸了口气，心情平复了点道：“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还有，楚云，既然在同一个研究室，不管是为了老师还是为了自己……你可以不喜欢，但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他回去实验室，路过垃圾箱时，顿了一顿，将手中食盒扔掉了。
楚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目光定在垃圾桶上，忽的一嗤：“傻事？她的能力值得我做什么吗？”
慢慢的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整个走廊只有小小的声音。
顾沫沫在实验台，戴着手套的手拈起一根萎缩的药苗，神情复杂。
这是她之前养在培养室的药材，为的就是观察幼生期小苗的特有药性。她打电话让文老爷子帮她照看照看，需要做的只是日常透风而已。据老爷子说，应该是交代了楚云去做的。
看着萎缩的小苗，顾沫沫砸吧一声，将之丢掉，重新开始引育另一株。
叶明正好进来，撞上顾沫沫的目光时有些闪躲。
顾沫沫笑了一笑，口罩上的眼睛弯起来。她没说什么话，抓紧时间记录数据。
不多时，楚云也换好衣服进来了实验室，她的实验台在叶明和顾沫沫之间，一时间，本就安安静静的实验室更寂静了。
顾沫沫持续了三个小时的研究，中间楚云和叶明纷纷选择出去到休息室坐一会松口气，只有她，像根桩一样钉在了那里，一双眼睛认真盯着试管。
叶明出去休息的时候喊了她一声，笑笑道：“师妹，也别太拼了。你时间还长。”
顾沫沫笑着摇摇头，继续做实验。她开始榨取药草汁液做涂片，叶明见叫不动她便也不再坚持下去，夸了她一声便出去了。
随后出去的楚云发出一声冷笑，垂着目光从她的实验台上扫过，眼神冷寂又轻蔑。
顾沫沫背对着她，并没有注意到。
她开始观察玻片。
又过了约莫两个小时，实验室里三个人还在死磕。
外面的手机铃声响了有半分钟，叶明看一眼顾沫沫，她正弯着腰认真看显微镜，似乎是眼睛看酸了，她使劲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扇子一样开合。
他无奈的出声提醒，“师妹，你的电话响了？”
顾沫沫这才恍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摘了口罩出去。
手机显示文老爷子来电？
她挑挑眉，赶紧接了电话。
老爷子有点醉醺醺的，小声和她打商量，道：“沫沫，是你吧，能不能来接一下我们几个，几个老家伙都喝高了，从来没有这么尽兴过！”
喝高了？！几个？
她看了看时间。
嗯……十一点半没错。
……
顾沫沫头都大了，她不禁有点后悔对这个老顽童的一时放纵。
她无奈道：“您各位等着吧，我马上就到。”
她脱了实验服，头探进实验室对叶明道：“师兄，能不能跟我去接一下老师。”
叶明当即脱下手套，不由就急问：“老师怎么了，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顾沫沫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他……他喝高了……”
叶明听得有点懵，不过三下两下扒了身上衣服，拉开门就出去了，对着后面的顾沫沫招手：“走吧，得快点去接他，别到时候师母跟他算账他又得怪我。”
说的很是嗔怪，不过顾沫沫能看出来他的心急。
她也跟着往下跑，到楼下本想先拦车，猝然看见路灯下披星戴月的男人，她脚步有些迟缓。
江靳砚站在微弱的路灯下，穿着黑色长风衣，半明半暗的环境里，冷白的皮肤如同玉质，在昏暗里也看得分明。
他好像有点疲累，明明之前一副淡然冷漠的样子，在看到女孩的时候乍然消解，如沐春风。然后又看到同行的男人，他虽不动声色，微蹙的眉和紧抿的唇却瞒不了人。
顾沫沫自觉从叶明身边移开三米远，去拉江靳砚的手。
他紧紧盯着她看，灿若夜星的眸里情绪不明。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只是此刻却是格外的凉。
顾沫沫心疼的抿了唇，两手捂着他的手，看了看被震慑的叶明，轻声为他们介绍：“叶师兄，这是我男朋友。”
又抬头望江靳砚，“实验室师兄。”
没给两个人打招呼说什么的机会，她直接对江靳砚道：“阿靳，我们去夙鲜斋一趟，老师喝醉了，我们要去接他。”
我们？
男人微微弯了弯头，被她一句“我的男朋友”治愈的心情忽然又有一点坏。
他没说什么，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将姑娘塞了进去，上了驾驶位。
叶明慢了半拍，也跟着上车，车门刚一关上，性能极好的迈巴赫就以极快速度倒车，直往夙鲜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