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叹道:“低估了他。不过这次倒算是因祸得福。”
这次,虽然受了不少的委屈,但是能看清楚赵姬对于大秦真正的影响力。
弄清楚,想要对付赵姬所要面临的困难。
以及获得了嬴政的支持。
没错,就是支持。
嬴政太过稚嫩,虽然表情上没有显露出什么破绽。
但眼神中那股冷意,实在是无法隐藏。
她能敏锐的察觉到。
嬴政这股冷意,并非只针对于她。
而是包括赵勋以及铁甲军。
没有任何一位君王能无视一个不尊王权的军队。
嬴政显然也不能。
这次,赵姬昏迷。
恰恰显露出赵系势力对于王权的威胁。
以及日后对于秦国的危害。
要想对付赵系,就离不开她的帮助。
故而,嬴政对她虽抱有敌意,但依旧开口阻止赵勋杀她。
吕不韦可以想到的是。
她不会死。
就算赵姬死于她手中。
赵勋等人要杀她。
她也不会死。
只要赵系还存在一天,嬴政就会出面保她,甚至会支持她。
反之,赵系势力被瓦解的那一天,她吕不韦死期也就不远。
这便是权力斗争的魅力。
吕不韦眼神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
赵姬。
对你,我是无从下手。
但对付别人。
我还是可以的。
再者,如今优势在于我,而不在于你。
秦王宫内。
昏迷中的赵姬,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叮铃铃的一阵铃声。
“各位,让我们欢迎新同学,赵季。”
赵胜站在讲台上,对背着书包的赵季招了招手。
教室内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在赵季的身上。
这些人有在角落里,转着圆珠笔的廉颇。
有戴着副眼镜,坐在第一排,成绩貌似不错的魏无忌。
有偷偷摸摸从桌子里掏出一根辣条,迅雷般若无其事塞入嘴里。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看书的嬴子楚。
郭开。
赵王丹。
龙阳君。
魏王。
如姬。
邹平。
……。
那些本该死去的人。
她们都如同孩童模样,坐在干净明亮的教室里。
沐浴在阳光之中。
赵季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赵胜再度招手。
赵季身体不由得走到赵胜旁边。
“同学们,这便是转校生赵季,大家鼓掌欢迎。”
教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掌声。
“赵季,你不如跟同学们介绍一下自己?”
赵季没有回答,眼神在这些人身上游走。
缓缓开口道:“你们……在等孤?”
赵胜继续道:“看来赵季同学有些害羞。请赵季同学到位置上坐好。”
赵季依旧没有理睬。
赵胜似乎压根不在意赵姬,自顾自的说道:“赵季,提到赵季,你们会想到什么?没错,那就是赵姬,千古一帝背后的男人。”
她在黑板上,写上赵姬这两个字。
而后继续道:“在史书上,对于赵姬的描述,褒贬不一。有人说他独断专行,把控秦国数十年,并且私生活奢靡,与吕不韦,信陵君魏无忌,赵勋等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成为秦始皇嬴政的唯一污点。”
赵季半歪着脑袋,奇怪的看向赵胜。
诽谤。
赤裸裸的诽谤。
赵胜依靠着讲桌继续说道:“当然,还有一部分不这么认为。她们觉得正是因为赵姬,才奠定了秦统一六国的基础。并且,在与始皇帝嬴政受困于赵国的时候,便提出了大一统的思想。在这一思想的影响下,我们秦人才能围聚在一起,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民族。”
她环视一众学生,“赵姬的功绩还有很多。重用墨家圣人相里勤,于两千年前为人类创造出纸这样的文明载体。当时第一份纸,名叫墨纸。这可是要考的。”
“创办了报社,促使后来出现百家争鸣的千古盛世。可以这么说,就是因为赵姬,才使我们现在的历史,璀璨夺目。他给历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廉颇没好气的说道:“也让我们怎么也学不完。”
赵胜一拍桌子,“后面站着去。”
教室内哄堂大笑。
廉颇不情不愿的站到了垃圾桶旁边。
赵胜继续说道:“当时,赵姬还提出了以商兴国的概念。令人开凿了第一条四通八达的运河。这个工程总耗时一百七十年,直到现在,仍围绕着这条运河进行修建。被称之为人类历史上的奇迹。”
运河?
赵季困惑。
什么运河?
说得该不会是那些俘虏,韩地百姓开凿的河流吧。
一百多年?
从哪找的人去修建?
难道一百多年了,嬴政还没统一六国?
赵胜没有管赵季的困惑,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大同商会第一任的会长是谁吗?”
“卓子央!”
“不对,卓子央是赵姬归秦后,才任命的。并且那是大同商行,是大同商会的分支。当时的会长是出任赵国宰相的范奇。”
“那是臻马吧。”
“也不对,第一任会长其实是赵姬。而赵姬所创办的大同商会,发明了许多流传至今的东西。例如自行车,火锅,炒菜,火药…等等,数不胜数。大同商会,已经成了人类文明最重要的奠基石。如果没有大同商会,我们的科技也不会如此的发达。这也让后来的君主们,认识到了科技的重要性。所以哪怕是皇权走向没落,对于科技的研究,也从未断过。”
嬴子楚举起手,“自行车我在嬴子楚的陵墓里面见到过。上面还刻着赵姬的名字。嘿嘿,她陵墓里面大部分的东西,都有赵姬的名字。”
邹平手撑着脑袋,白了一眼,“这几千年前的狗粮,真是够了。”
“狗粮吗?我倒是不觉得。嬴子楚陵墓里面处处都是赵姬。”魏无忌推了推眼镜,“却唯独没有赵姬的骸骨。”
“有可能在秦始皇陵墓里面。书上可是说了,嬴政对父亲赵姬极其尊重。甚至立了庙,第一个以男子之身,被称为太上皇的人。”
“拜托,赵姬把控了朝堂几十年,你以为嬴政是自愿的吗?照我看,赵姬的骸骨肯定被嬴政炖成了骨头汤。”赵王丹说道。
“有没有种可能,嬴政炼成了长生不老丹?”
赵胜拍了拍手,“好了。赵姬的骸骨在哪,或许等我们彻底破开始皇帝陵墓大门,就有可能知道这个被称为奇男子,赵姬的下落。”
她拿起粉笔,“今天我们这节课,继续讲…。”
赵胜在黑板上写道:赵姬与嬴政的死亡到千年皇朝的落寞。
赵季欲要细听,忽闻耳边听到嬴政的轻呢,“父亲,父亲。”
秦王宫内。
赵姬一脸憔悴的睁开双眼,看向身侧的嬴政。
嬴政见赵姬醒来,顿感惊喜,连忙呼喊,“快叫御医!”
显德宫内,陷入混乱。
没一会,响起欢呼声。
赵姬昏迷这些天,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
不仅是因为嬴政说过,只要赵姬有什么意外,便屠了她们。
还因为赵姬是一个好主人。
更是她们的主心骨。
赵姬看着一脸担忧的嬴政,笑了笑,“让我儿看了笑话。”
他想要坐直身体。
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
嬴政连忙上前,搀扶着赵姬。
“父亲,勿要起身。”
“没事,大风大浪孤都挺过来了,些许病痛,无妨。孤睡了多久?”
“睡?父亲昏迷了整整四日。若非孙尚说父亲无恙……。”
嬴政低着头。
猛得抱住赵姬,“父亲,请勿离开政。政舍不得父亲。”
“傻孩子,父亲还没看到政儿成为英雄,又怎么舍得离开呢?孤没事,只是做了很长一个梦。”
“什么梦?让父亲流连四日。”
什么梦,赵姬倒是记不清楚。
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嬴政炖了骨头汤。
赵姬一笑,“记不得了,应该是很有意思的梦吧。”
没一会,孙尚前来给赵姬把脉。
言赵姬身体虚弱,得花一些时间调养。
并且最近不要耗费心神。
以免忧虑成疾。
医生的话,永远是正确的。
可病人如果能听话,也就没有生病这一回事了。
送走了嬴政,赵姬便召来了小宦官。
一边喝着药,一边询问道:“孤昏迷之后,可有什么乱子?”
“回禀王妃。自您昏迷后,铁甲军听闻消息,便入城以防止不测。同时对王宫与咸阳城进行戒严。并且很多将士听说王妃是因吕不韦所致,当即派兵包围了文信侯府。铁鹰,幽卫也同样如此。”
赵姬眉头一皱。
王宫戒严没有问题。
可问题在于没有王令,铁甲军不该入城,更不该控制咸阳。
有哪个君王可容忍军队如此。
“继续说。”
“赵勋将军带领数千铁甲军,前去吕不韦的府邸,欲要杀吕不韦,替王妃报仇。”
赵姬猛得起身,手中的碗摔在地上,“你说什么?赵勋带人去文信侯府?!吕不韦可有大碍?”
以赵勋的性格,如果没人阻止,估计过几天就应该是吕不韦的头七。
现在估计都凉透了。
“文信侯只是被赵将军打了几拳。”
“打了几拳?政儿出面了?”
“公子带人去阻拦,吕不韦才没被杀。”
“果然如此。”
赵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吕不韦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
想要覆灭一个势力,光靠一味的杀戮是不够的。
再者,吕不韦死了,谁来当赵系势力的刹车与阻碍?
小宦官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完。
赵姬沉声道:“即刻宣卓子央,臻马,赵勋,以及铁甲军大小统领,入宫见孤。”
“诺。”
听到赵姬苏醒,赵勋是第一个到的。
当她看到躺在床榻上的赵姬,顿时喜笑颜开的想要走到赵姬身旁。
可她刚走两步,便听到赵姬一声冷呵,“给我站那。”
赵勋一愣,乖乖站好。
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怎么了?”
“别嬉皮笑脸的。你问我怎么了。谁让你带人去的文信侯府?”赵姬冷声说道:“要是政儿不阻止你,你是不是要杀了吕不韦?”
赵勋哼哼两声,“杀她,还算是轻的。我都想将她挫骨扬灰。”
“你可知吕不韦死了,大秦会如何?!”
“知道,那又怎样?我忍不了你被别人欺负。”
“你…。”赵姬想要说什么,却见赵勋无所谓的滚刀肉模样,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急促呼吸了几下,而后对小宦官说道:“拖下去,打十军棍!”
“诺!”小宦官应了一声,而后小声的询问赵姬,“真打啊?”
赵姬闻言,瞪了小宦官一眼,“难道孤还说假话吗?”
小宦官闻言,连忙喊来士卒,准备拉走赵勋。
赵勋也不反抗。
反而因赵姬没事,心情大好,嘻嘻哈哈的对士卒说道:“等会打轻一点。”
士卒看了赵姬一眼,低声说道:“赵将军,不要难为我们。”
赵勋被拉到门口,忽然听到赵姬高喊,“罢了!禁足十日。”
赵勋连忙说道:“十日太长,还是打我十军棍吧。”
“三日,三日。赶紧拖走,孤不想见她。”
“赵姬,我等会熬汤让人送来,你记得喝啊。都是我猎到的好东西。”赵勋一边呼喊着,一边被人拽了下去。
刚出门口,便撞到了脚步急匆匆的臻马母女。
臻马见赵勋被拖拽了出去,连忙拦住士卒,“赵将军,这是怎么了?”
士卒说道:“赵将军惹得王妃生气,王妃要赵将军禁足三日。”
“赵将军,这就你的不是了。王妃刚醒,你怎惹王妃不悦呢?”
“我没惹他,是吕不韦惹的他,等我出来,再找机会揍吕不韦一顿。”
殿内响起赵姬的声音,“臻马,还不进来?赵勋,禁足五日!”
士卒不敢怠慢,连忙拖着赵勋下去。
臻马与臻义两人相视一眼,内心忐忑的进入殿内。
一入殿,臻马便戏精上身,连滚带爬,哭哭唧唧的跑到赵姬塌边,哽咽道:“我主,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听闻我主晕厥,仆食寝不香,夜夜祈祷,终苍天有眼,佑我主平安无事。”
臻义看着这一幕,在心中赞叹。
不愧是能从底层一直爬上来的母亲,就这功力,够她学一辈子。
臻义也想整出些眼泪来。
可实在整不出。
只能乖乖站着,当一个木头人。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臻马这是真情流露。
只是夸张的放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