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无碍,你倒也不必如此。臻马,听闻孤晕厥之后,朝堂乱作一团。是真是假?”
臻马有些尴尬,唯唯诺诺道:“倒未生什么大乱,只是许多人见我主被吕不韦所害,心生愤慨,自发抨击吕不韦的人。”
其实这也不能怪臻马。
赵姬是赵系势力的核心人物。
也是她们所围绕的中心。
这就像一棵大树。
赵姬是树干,而其他人便是树枝。
树干若是倒了,她们这些树枝又如何幸免?
所以,出于对自身安全考虑。
赵系成员会自发的,不要命的去针对吕系。
打压吕系势力的有生力量。
避免在树干倒塌后,遭受吕系势力的清算。
只有这样,才能为赵系势力争取发育的时间。
打个比方。
赵系势力与吕系势力就像两个大家族。
首先,一山不容二虎,这是无需质疑的。
哪怕理由再如何的高大上,其本质都是吞并别人,强大自身。
而赵姬便是家族的最强者。
如果赵姬出了什么意外,为了家族不被吞并,只能是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打击吕系。
而这样的打击。
只有等到赵系势力出现某个能取代赵姬的存在,才会暂时停止。
同理,吕不韦如果死了,吕系势力也会这样。
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臻马无法阻止的。
毕竟,她只是赵姬的口舌。
而非赵姬本人。
赵姬在,她们可以听从臻马的话。
赵姬如果不在,以臻马的能力与手段,又能压得了谁?
赵姬叹了一口气。
臻马的忠心,毋庸置疑。
可她能力还是太过平凡。
发生什么意外后,不足以掌控局面。
要是将臻马替换掉。
让一个能力强的人上,就担心未来会赵系势力成为大秦的祸害。
该如何抉择?
赵姬沉吟。
见赵姬思索,臻马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连忙跪到地上,“仆御下无方,请我主责罚。”
这事能怪在臻马头上吗?
显然不能,这事谁也怪不了。
都是绑在疾驰马车上的人,都有着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孤没怪你。”赵姬让臻马起身,“让朝堂中的人都清静些,如今与蛮夷之战迫在眉睫,又岂能在此时生乱。”
“仆知晓了。”
“对了,征讨蛮夷的大军,可曾出发?”
“已经出发了。”
“没耽误正事就行。要是耽误了正事。孤绝不轻饶。”
就在此时,卓子央与相里勤步入殿中。
两人朝着赵姬一拜,“我等拜见王妃。”
看到卓子央,臻马神色有些怪异。
似是强忍笑意。
而卓子央则怒瞪了一眼臻马。
见此,赵姬开口询问道:“看来在孤昏迷时,发生了什么趣事。”
臻马一笑,“我主是不知晓。你昏迷这段时间,市井之间,不知谁传言,说卓子央满足不了小妾,小妾便与别人有染。并且还被卓子央撞个正着。此事已成了百官之间的笑谈。”
“王妃,绝无此事!都是市井之间胡乱编排我的。此事只是一名大同商行管事所为,不知为何,以讹传讹,传到了我身上。”
对于此事,卓子央也很纳闷。
不知道谁这么损,传出这么一消息。
导致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市井之言,做不得真。卓子央也无需在意,等上个几日,谣言自散。”
赵姬顿了顿,旋即又道:“孤昏迷数日,不知豪门富商可有将粮食筹备齐全,伐夷又可否出发?”
“回王妃。”卓子央行了一礼,“粮草早已筹备齐全,并且军队已向边关进发。只是……。”
“只是什么?”
“那些豪门富商为了给自家商品打响名头,将所投资之军队取名为商品或是商铺之名。诸如韩氏猪肉千人队,巴氏丹砂千人队,杨氏伢行千人队……。”
卓子央先是看了赵姬一眼,而后小心翼翼道:“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惹得军中许多人不满,与那些商行之间多有争论。臣以为,若长此以往,恐坏军心。”
赵姬哼了一声,“她们凭什么不满?这些可都是支持她们的金主。赚钱而已,不满什么?而且这些名字,哪里稀奇古怪了?”
这些投资者,可以称得上是甲方。
不好好讨好甲方,甲方又怎会舍得掏钱?
要是让他领军。
别说是冠以这种名字。
就算是让他打仗时,嚎上一声我是xxx千人队。
那也是可以的。
这些人就是放不下脸皮,矫情。
而且,这名字哪里怪了?
只不过是打个广告而已。
要是后世之人取名。
恐怕会取什么,光之国千人队,小黑子千人队,皮卡丘千人队。
要么就是抽象的要求在打仗的时候,喊上一句皮卡皮卡,浇给,奥利给,迪迦,代表月亮消灭你……等等怪异口号。
赵姬冷哼一声,“派人告诉那些千人将,这些可关乎她们的军备与粮草,还有赏金。孤不仅要她们竖起旗帜,还要她们在作战时喊出队名。如有违背,军法处置。若是不服,可前来寻孤!”
“诺。”
这样的打仗模式,无疑是最省钱,也是最省事的。
如果可能的话,赵姬很希望能延续下去。
当然,每一次出征,必须重新抽取投资的千人队。
否则,秦国的军队,都成了豪门富商的私军。
卓子央应了一声,随后又听赵姬说道:“听说孤昏迷期间,大同商行停止营业,可有此事?”
卓子央没有掩饰,“却有此事,王妃发生意外,大同商行人心惶惶,且当时铁甲军入城戒严,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臣便索性令人将所有店铺都关了。”
赵姬猛得一拍床榻,“卓子央,你可知大同商行意味着什么?”
卓子央疑惑,“臣不知。”
“大同商行不仅是一家商行,还是有官方背景的机构。只要无缘无故关门,就会有无数商人效仿。见所有店铺关门,百姓岂会不瞎想?”
赵姬看着卓子央,很严肃的说道:“今日孤立下个规矩。日后无论是大灾大难,还是被敌人围困于孤城,凡隶属于大同商行的店铺,除非打烊,否则不准关门歇业。只要店铺还有活人,就给孤一直开着。否则死罪!”
“诺。”
嘱咐完卓子央,赵姬看向相里勤。
刚要开口,却见许寇领着铁甲军大小统领前来。
对于铁甲军的擅自行动,赵姬给予了重罚。
先是扣除半年的俸禄,又每人赏十军棍。
可那些人虽然认罚,但赵姬看得出。
她们下次还是会这么做。
毕竟这些人大部分是赵姬收留的孤儿,以及从赵国带来的人。
她们与赵勋一样,对于秦国,不抱有任何感情。
虽然许寇是忠于秦国之人。
但她手底下的那些人,全都被嬴政拿去,充当了铁鹰。
故而真出了什么事,许寇是管不了铁甲军的。
赵姬知晓这一点,所以没有着重惩罚许寇。
给完铁甲军惩罚后,赵姬欲要再说些什么。
一旁的小宦官提醒道:“王妃,孙医者可是说了,你不能再劳累了。”
臻马等人很识相,纷纷拱手请辞。
只有相里勤纹丝未动。
赵姬看了眼相里勤,而后让臻马等人离开。
待臻马等人离开后,赵姬询问相里勤,“圣人可是有话要与孤单独说?”
“当不得王妃一句圣人。臣的确有话与王妃说。劳烦王妃屏退左右。”
赵姬看了眼小宦官,开口道:“此处没有外人,圣人有言直说。”
“启禀王妃,你要臣破开的盒子,臣已经破开了。”
“盒子?什么盒子?”
小宦官在一旁提醒道:“王妃,你忘了?当时嫪毐怀里抱着一个盒子,你让臣送去给圣人瞧瞧。”
这么一提醒,赵姬立刻想了起来,“孤记得的确有这么一个盒子。”
他看向相里勤,“如何?盒子可有打开?”
“盒子被打开了。只是臣觉得里面的东西,得王妃独自过目。”
言罢,相里勤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件。
递到赵姬的面前。
赵姬打开信件,顿时一愣。
开篇便是,稷留于子孙政。
赢稷留给嬴政的东西,怎么会在嫪毐手里?
不会嬴政接触过嫪毐吧?
还是……。
晃了晃脑袋,赵姬将胡思乱想甩出脑袋。
嬴政不是那种人。
赵姬可以坚信这一点。
“你看了?”赵姬询问相里勤。
“看了一点。”相里勤低头,内心十分忐忑。
“看了就看了吧。退下吧。”
相里勤如蒙大赦,连忙离开。
不怪她如此,实在是信件上的内容,实在是太劲爆了。
可以这么说,要不是顶着圣人的名头。
知晓赵姬不会轻易杀她。
在看了信件内容时,她就该自绝,以保家人性命。
等相里勤走后,赵姬打开信件,细细观看。
两封信件,很快看完。
在最后一封信件上,有这么一句话。
若观此书者,乃是赵姬。
勿忘你我军中之诺。
这两封信件,确实是赢稷所写。
只有赢稷,才能在死了许多年之后,依旧想方设法的除掉他。
这两封信件内容很简单。
第一封是嬴政登基后,交给嬴政的。
要她提防赵姬,权利面前,任何感情都不可靠。
这一点,六十岁才掌控权力的赢稷很有发言权。
如果赵姬独断专权,并且威胁到王权。
她留下两粒棋子可助嬴政。
第一粒,吕系势力前身,外卿势力的掌舵者,蔡泽!
无论如何也要将蔡泽留在身边,哪怕蔡泽只是一民妇,也可调动原外卿所有成员。
这是范睢与赢稷留给嬴政的,最宝贵的政治财产。
只要有蔡泽在,在朝堂纷争中,嬴政便能有一席之地。
第二粒棋子便是蒙氏率领的军队。
蒙氏一族,对赢氏死忠。
只要嬴政振臂一呼,蒙氏数十万军队,便能听从嬴政的调遣。
内外结合,怎么输?
她赢稷可没这么好的开局。
输了也没关系。
直接第二封信。
要是嬴政没有登基,华阳扶持了别人登基。
或者两粒棋子都被废了,又想要杀赵姬。
或者危难之际。
那就前往边关苦寒之地,带着信,前去寻找赢系。
赢系乃是与嬴子楚争夺王位失败,被驱逐出咸阳的人。
只要找到嬴系,便可号召大秦嬴姓宗亲,所有忠秦之部下,进军咸阳,扫清奸臣乱党。
让大秦浴火重生。
当然这种办法是最无奈,也是最危险的办法。
赵姬一笑。
不愧是赢稷,死了几十年了,依然惦记着我。
可惜,她的棋子早就被拔了。
蔡泽去了燕国,估计回不来了。
蒙氏被削弱了好几次。
动不动就分兵。
现在手底下估计只有不到十万人。
如何成事?
不过,这个赢系倒是很让人意外。
没想到赢稷居然在边关留了一手。
估计边关大部分都是真正的赢氏宗族之人。
为何要说是真正的。
因为咸阳城内大部分的宗族成员,都是芈八子滥情的结果。
只有一小部分是流淌着赢氏血脉的。
很有可能,这一小部分没什么话语权的人,其实才是真正掌握实力的人。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初回秦国的时候,有位赢氏老祖宗曾经拿着族谱出面,当时还贬低华阳来着。
当时华阳势力如日中天,却不敢对那位老妪不敬。
原来如此。
估计华阳也知道真正宗族势力,手里掌握着怎样的力量,这才没直接夺权篡位。
赵姬将信件重新折叠好,而后对小宦官说道:“找机会,将这两封信交给嬴政。记住,得悄无声息。”
“诺。”
赵姬没有将信藏起来的想法。
孩子嘛,有时候需要自己做决定。
至于后果是什么,反正有他兜底。
楚国。
楚王日夜宠幸黄歇送来的男子,朱英。
终于怀上了孕。
大喜之下,又重用了黄歇。
并且立朱英为后。
准许朱英的姐姐李园参政。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
楚王身体不好,遭遇难产,孩子刚出生便死了。
为了荣华富贵,李园,朱英,黄歇三人一商量。
决定来个掉包。
将黄歇的女儿,与死去的楚太子掉包。
楚王不知,取名为悍,表名为悼。
楚王经历过难产后,身体每况日下。
如今眼看不行了。
李园与弟弟朱英一合计,打算踢掉黄歇。
辅佐幼主,独掌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