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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王妃?

要是其他男子。

尚且有可比性。

可是与王妃相比,怕是没什么可比性。

无论眼界,还是阅历,身份。

他也只能望其项背。

“王妃非常人,若拿小人与其相比,怕是贬低了王妃。”巴清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单论行商之道,应有二三,可论其他,恐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云泥之别也。”

嬴政饮了一口酒,看向巴清。

巴清被看得有些发毛,“公子瞧我作甚?”

“政以为,天下再无父亲这般人物。”嬴政举起酒盏,“甚至以为父亲乃天赐。”

“公子之言,天下无不认同。”

“可是父亲唯独对你,推崇有加。甚至希望政与你,结为连理。”

“这……。小人乃鳏夫,怕是配不上公子。”

“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决定。而是由父亲与政决定。”

赢政转过头,“当父亲说你是巴地首富之时,政倒是有些惊讶。政虽年幼,但所见男子不知几何。有温柔似水,亦有权势滔天。”

又喝了一口酒,“可这些人,却无半分与父亲相似之处。温柔似水者,包容有之,坚毅不足。权势滔天者,坚毅有之,而眼界不足。父亲从未正眼瞧之。哪怕是曾经权倾朝野的华阳太后,在父亲眼中,也只是枯骨。他除了对文信侯吕不韦,信陵君魏无忌,文幸侯韩非,荀子这类人多有赞誉外,其余皆无赞扬。”

她似是感慨的说道:“就连母亲,父亲也无多少赞誉。凡是被父亲夸赞之人,哪怕困于一时,可终会鲲鹏展翅,直冲云霄。”

听到嬴政的话,巴清心里倒是挺高兴的。

弱者需要强者的认可与赞扬。

哪怕是被强者视作敌人,也会觉得荣幸。

可嬴政接下来的话,却给巴清泼了一盆冷水。

只见嬴政看向巴清。

伸手擦了擦巴清嘴角的酒液。

巴清缩了缩身子。

往后挪了一点。

他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嬴政行礼,“公子恕罪。”

嬴政长出一口气,摩挲着指间的酒液,“父亲说你聪明,不过说不如做。这次你来咸阳,想必是奔着寻找依靠而来,以稳固丹砂的生意。”

她面色平淡的询问巴清,“是也不是?”

没等巴清说话,嬴政继续道:“政知男子从商不宜,尤其如你这般的男子。恰巧此时父亲欲要大兴造纸,你便想着借造纸,接触父亲,从而让父亲成为你的靠山。为你的丹砂生意保驾护航。又或者你想要凭借造纸,再进一步。”

她轻声一笑,“是吧?”

巴清抿了抿嘴唇,“是。王妃已经答应将造纸一事,交付于我。至于丹砂……。”

“父亲将你交给了我。”嬴政举起酒盏,“你明白吗?”

巴清怎会不明白。

王妃说这话的意思,就意味着王妃不会成为他的靠山。

而唯一能成为靠山的人。

只有眼前英姿飒爽的秦国公子。

未来秦国的王。

而代价,就是他必须成为一件礼物。

王妃给予嬴政的礼物。

要是不答应,不仅造纸一事,与他毫无干系。

甚至是丹砂的生意。

以及性命。

巴清觉得,自身就像是一头被摆放在餐桌的羔羊。

而王妃与公子政,则是磨刀霍霍的食客。

时刻将他生吞活剥。

剥皮拆骨。

巴清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

他的确感觉到委屈。

可现实就是这样。

要么吃人,要么被人吃。

或许在底层时,感触没有那么明显。

但一旦到达中层亦或者高层。

那么在前方等待着的,只有两种选项。

要么成为猎物,要么成为猎人。

没有第三种选项可言。

见巴清没有说话,并且低着头。

嬴政伸出右手,勾起巴清的下巴,“你真的明白吗?”

巴清抿了抿嘴唇,坚定的看着嬴政,“我明白。一切皆听王妃吩咐。”

“错了。”嬴政打量着巴清的脸庞,“以后……你是政的人。要听从的,也只有政。”

她语气依旧保持着不悲不喜的平淡,“向政证明你的能力。”

举起酒盏,轻碰巴清的嘴唇,“政不需要无能之人。”

饮下酒盏内的酒,嬴政收回手,同时放下酒盏,“让政看看,一个能被父亲夸赞的人,究竟能有多少能力。”

嬴政站起身,“臻忠。”

臻忠抬起头,“咋啦?”

“别吃了,宫里还有点事,该回去了。”

嬴政朝着营帐外走去。

“啊……我还没吃饱呢。”臻忠将油汪汪的烤狼腿,塞进怀里。

又抓起一块排骨。

而后跟在嬴政的身边。

营帐内,只留下陷入思索的巴清。

树林里。

赵姬与赵勋二人漫步其中。

“咱们多久没有像这样散步了?”

赵姬有些累了,依靠在一根树旁。

“好些年了吧,记不清了。”赵勋眼神带着追忆,“从赵国来此,你就一直忙碌。”

她掏出腰间的玉葫芦,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也帮不了你什么。”

“你能陪着我,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赵勋笑了笑,拿下塞子,喝了一口,“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而这些,随便谁都可以做到。”

赵姬摇了摇头,“并不是谁都能做到。是只有你。”

“也对。”赵勋哈哈一笑,“比起魏无忌那个蠢货与短命的嬴子楚来说,我倒是幸运太多。”

赵姬不言,似乎想到了什么。

意识到说错话了,赵勋连忙解释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赵姬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你不用解释。”

两人陷入了沉默。

没一会,赵勋打破了沉默,“赵姬,你……开心吗?”

“开心?”赵姬抬起头,看着赵勋,“为什么这么问?”

赵勋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只是……。”

她放下手,“只是我觉得,从来到秦国以后,你就一直在算计什么。”

赵勋伸手,捏住赵姬的肩膀,“你将半生都交给了嬴政,现在嬴政长大了。你可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不,政儿并没有长大。”

“她已经快要当上秦国的王了!都快要拥有自己的丈夫,怎么就没有长大呢?”

赵勋凝视着赵姬的双眼,“赵姬,你并不是一个在乎权势的人。我不相信你会成为华阳那样的人。可现在的你,已经在向华阳转变了。把控朝政,把控经济,把控秦国的一切,就和你在赵国,一模一样。你想当第二个华阳?还是打算让政儿当第二个赵王丹?”

她顿了顿,旋即继续道:“该收手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政儿和你会父子相残。我看得出来政儿的野心。而政儿是你一手培养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是该放权了。”

赵姬伸手,抚摸着赵勋的头,“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政儿……。”

他笑道:“有野心是好事。我会放权的,但不是现在。政儿得向我证明,证明她有实力配的上,她的野心。”

赵勋原本有些激动的情绪,因赵姬的安抚,而冷静了些许,“难道你还不相信她的能力?她已经很优秀了。”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在她能真正登上王座之前,我希望能保护好她。”

“你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可人总是贪心的,不是吗?”

“好吧。你始终是对的,希望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赵勋放开赵姬的肩膀,将赵姬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拿了下来。

捏着赵姬的手。

感受的手上的纹理与温度。

赵勋吐出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道:“到时候,你想做什么?等到你为自己考虑的时候。”

赵姬想了想,“或许我会远离朝堂,在某个繁荣的小镇上,开一家饭馆吧。朝时开门迎客,看着人来人往,听着家长里短,与百姓谈论着最近趣事,夕时坐在院内乘凉,轻摇蒲扇,看着天上繁星起落。”

“那我到时候,就给你当小厮。朝时跑前跑后,招揽客人。夕时与你共纳凉。”

赵姬看向赵勋,“如果我去种地呢?”

赵勋也看着赵姬,眼中满是柔情,“那我就给你耕田。”

……。

两人越贴越近。

“王妃。”

一名宦官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两人分开。

赵姬脸色恢复平静,对着远处说道:“寻孤何事?”

“公子政回了宫。”

“可有带上巴清?”

“不曾,巴清被留在营地。”宦官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公子政言,想要看看巴清是否有能力。”

“孤知晓,你暂且退下。”

“诺。”

等远处没了声音。

赵勋与赵姬相视。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

“我们回去吧。”

两人结伴,朝着林外走去。

爱是克制,也明白对方的顾虑。

咸阳城内。

一处酒楼内。

之前参与造纸之事的商人,皆在此处。

她们表情阴沉不定,不知再想些什么。

“你们说,这王妃究竟是怎么想的?”一老妪站起身,“之前还逼迫我等以二钱之价,售卖墨纸。现在倒好,将生意交给了一个从巴地来的鳏夫。”

“嗯……,会不会王妃见我等之前反对以二钱之价出售,认为我等不堪大用,故而不许我等参与墨纸之事?”

“哼!”中年富商一拍桌子,“这怎能行?我等可是交了二百金!”

“二百金?”胖商人嗤笑一声,“对于王妃与这笔买卖来说。”她用大拇指的指甲盖,按住小拇指的指甲盖,“不值一提。”

“二百金不值一提,我等加起来,可是有数万金,还不值一提吗?”

“咳咳……咳咳……。”手持拐杖的老商人,咳嗽几声,用拐杖重重跺地,“肃静!我来说两句。”

众人朝着老商人看去。

只听老商人开口道:“这造纸一事,纵然王妃不让我等做了,又能如何?”

她用拐杖环指众人,“那秘方,可在诸位的脑子里。既然王妃将造纸一事交给巴清这个小后生去做。”

老商人咳嗽了几下,旋即又说:“那正好,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卖。秦国定价二文,其他国家,如何定价,那还不是我等说了算。”

“老先生,你说的倒是轻巧。我等家产,族人可都在秦国。各家各户那都是和世家勋贵有着关系的,要是未得王妃同意,去了别处,用了墨纸,赚了钱。我等怕是人财两空。更别说其他国家,人生地不熟。被人吃干抹净,还无处伸冤哩。”

“是极,是极。”

有个脸上有刀疤的商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照我说,怕王妃作甚,我等这么多人,背后的势力联合起来……。”

话没说完,却听人群中有人冷冷道:“疤子,你是不是脑袋被人砍坏了?知道阳泉君,华阳太后是怎么死的吗?知道一时无两的楚系,为何沦落至丧家之犬吗?”

疤脸商人脸色一僵,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当我没说。”

而后老老实实坐好。

“说到底,我们就是拿不准王妃是什么意思。”

“对了,谁人知吕娘子是如何做的?”

“吕不韦?她放出风声,也是二文一张售卖。”

“那大同商行呢?”

“大同商行现在正招收人手,还放贷哩。鼓励那些小民贷款建造纸工坊。怕是王妃缺纸缺急眼了。小民纵使贷款,又能贷多少?产出又是多少?我等任意一家,都能是其总和。”

“我有一策。既然王妃缺纸,我等又琢磨不透王妃的意思。不如先建工坊,在秦售卖二文。一点点试探王妃的底线,最终前往他国售卖,如何?”

“嗯,就照这么办。”

翌日清晨。

咸阳城喧闹比以往更甚。

到处是敲锣打鼓之声。

繁闹的东市。

(铛铛铛-!)

“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同商行大量招工!日俸二十钱!”

“吕氏商行招工!日俸二十一钱!”

“嘿,你什么意思?抢人是吧!知道大同商行后面是谁吗?商文君!听说过没有?”

“商文君怎么了?我们娘子可是文信侯!”

“大同商行,日俸二十五钱!”

“二十六钱!”

“二十五钱,外加二餐!”

在西市,也同样如此。

只是冷清了些许。

“李氏商行招工,二十钱。”

“郑氏商行招工,十八钱。”

“巴氏商行招工,二十五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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