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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大月氏勇士的尸体倒下。

稚并没有感到释然。

甚至都没有任何的表情。

一匹马尾上挂着首级的老马,跑了过来。

在一具尸体前,停了下来。

它用脑袋拱着尸体。

似乎要唤醒曾经的主人。

稚木然的将大月氏勇士的首级提起。

来到老马旁。

她伸手抚摸着老马的脊背。

稳定着老马的情绪。

而后将马尾处的首级,取了下来。

将大月氏勇士的首级系了上去。

用弯刀在雪地里刨了个浅坑,将与她同样命运的人,埋了进去。

脱下一具尸体身上,带着箭孔与血液的羊皮外衣,放在老马的背上。

牵着老马,来到妹妹的尸体旁。

稚伸手,取下羊皮外衣,披在妹妹早已冻僵的尸体上。

将妹妹的尸体,扛到老马背上。

呢喃自语,“妹妹,姐答应过你,带你回家。”

稚牵着缰绳,向东而去。

马背上的妹妹,似乎在稚的眼里,并没有死。

只是睡着了。

她不断跟妹妹说着,对于未来的畅想。

“妹妹,等我们回了家,我就将被草原人烧掉的房子,重新盖起来。虽然我不是很会,但应该不是太难。到时候我砌墙,你就给我搭把手。”

“姐刚刚割了个草原人的脑袋,应该能从县娘子手里,换些钱财,我这还有一袋子钱,是刚刚军娘给的。里面还有不少。”

“到时候,姐就拿这些钱,买上两块好地,再买个牛犊。到时候姐在田里耕地,你就在旁边放牛。姐答应阿爹,要好好照顾你。你想吃什么,姐就种什么。”

“等到你长的大一些,姐就给你找个小郎君。等你成家了,姐就把地交给你种。”

仿佛听到妹妹在说什么,稚笑了一声,“姐不成家,不成家。有你给家里传香火就够了。你成了家,姐就安心了。”

“姐不种地了。到时,姐就去参军。你在家好好种地,姐去给阿爹,阿娘报仇,多砍几个脑袋。”

稚的声音带着哽咽,“你就在家好好的……好好的种地。听话奥,等姐回来,等姐回来。别到时候,姐回来了,却找不到你了。”

她擦了一把眼泪,笑了笑,“姐没事,就是这风有点大。咱们回家……回家。”

稚仰头呼喊,“妹~!回家咯~!”

人影渐行渐远。

消失在,本不属于她们的雪地。

猎林之内。

嬴政派遣的人手,接二连三的回来。

带回的猎物,有狼有鹿。

而此时,赵勋却空手而归。

见堆积在营地前的动物尸体,愣了愣神。

嬴政的实力,赵勋自然清楚。

能捕杀三只猎物就不错了。

可眼前的这些,最起码有七八只。

在赵勋的眼里,就像一个只能考五十分的人。

突然间,考了九十多分。

这岂能不让赵勋惊讶。

低头看了看猎物上的箭矢。

的确是嬴政的箭。

赵勋翻身下马,走近观看。

每一箭都正中要害。

非在箭道潜心数年而不可。

听闻赵勋回来。

赵姬等人出门迎接。

见赵勋围在铁甲士卒打的猎物上,仔细观摩。

又不见赵勋身旁有猎物。

当即笑道:“赵勋,你的猎物呢?要是没有猎物,此局算是政儿胜了。”

“只是取巧罢了。”嬴政谦虚道:“比不得姨母。”

“本以为政儿潜心读书,对于武艺,有所懈怠。”赵勋欣慰的看向嬴政,“未曾想政儿武艺未曾落下分毫。”

对于赵勋的赞赏。

嬴政丝毫不感羞愧。

只是轻轻一笑。

赵勋旋即话风一转,“不过仅凭此,还胜不得我。”

“莫非你猎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赵姬往后面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猎了一虎一豹。携带颇为不便,也就没有带来。”

五根箭矢,杀了一虎一豹。

周围人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赵勋叫来士卒,让其将猎物带回来。

嬴政朝着赵勋行礼,“姨母武艺不减当年。”

对于嬴政的吹捧,赵勋很是受用,将马屁交给士卒,开口道:“你也不错,不枉费你小时候,我教导于你。”

她看向赵姬,“贵人,可是我胜了?不知是何奖励?”

“不急,不急。”赵姬招呼着赵勋进营帐,“臻忠那孩子还未曾回来。输赢尚且不定。”

赵勋一边朝里走,一边奇怪道:“我与政儿比斗,与那臻忠,有何干系?”

赵姬笑了笑,对着嬴政道:“政儿,还是由你来说。”

嬴政一本正经,“不瞒姨母,接下比斗后,政以重赏诱之,将箭矢交由士卒猎杀。可是……。”

她摇了摇头,“纵然投机取巧,也比不得。”

“这可不算是取巧。规则里,并没有不可请她人这一条。”赵姬侧头,一脸笑意的看着赵勋,“是否?”

面对赵姬的笑容,赵勋顿时一呆。

而后也开口道:“没错。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只要没有明令禁止,都可。”

一旁不说话的巴清。

看了看赵勋,又看了看赵姬。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赵勋看着王妃时,那眼神中的深情与浓郁的爱意。

似乎要将人溺死在其中。

而王妃面对赵勋时。

笑容也多了许多。

并且不是那种拒人之外的笑容。

莫非这个赵将军,其实是王妃豢养的面首?

巴清赶紧低下头。

不敢多想。

以免惹火烧身。

为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众人回营地之时。

忽然听士卒高声呼喝,“臻大将军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头熊。”

众人转身,朝着身后望去。

只见臻忠与三名士卒,抬着熊走回来。

来到堆放猎物的地方。

臻忠将熊扔在猎物堆上。

傻呵呵的跑到嬴政身前请功。

她手指着熊,“我打的,用箭打的。开心吗?”

众人朝着熊眼处,唯一的箭矢看去。

箭矢已经没入熊眼。

只留下尾翎在外面。

跟臻忠回来的三名铁甲军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们可是知道的。

这头熊,分明是被臻忠用拳头,活生生打废的。

听她们提及比斗之事后,才用箭矢将熊戳死。

按照比斗的规矩,这应该不算吧。

她们不敢拆臻忠的台。

也就只能默不作声。

嬴政几步走到臻忠身旁,仔细的打量的臻忠上下,“可有受伤?”

正如同赵勋了解嬴政一样,嬴政也了解臻忠。

以臻忠并不算高的智慧是不足以让她学习弓箭的技巧。

别看熊的眼睛,插着一支箭。

嬴政可以确定,一定是臻忠用蛮力先打倒熊。

从而将箭插了进去。

臻忠将沾染鲜血的拳头,藏在了身后。

傻呵呵的笑道:“没有,我怎么会受伤呢?那头熊打不过我。嘿嘿。”

“看来这场比斗,是政儿胜了。”赵姬侧头,看向赵勋。

赵勋点了点头,而后古怪的看着臻忠,“的确如此。”

之前,臻马曾经拜托她,抽空教训臻忠一顿。

并且言说,许寇被臻忠打到不愿意出门。

起初赵勋是不信的,而现在,不得不信。

嬴政能看得出来熊是怎么死的。

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出。

并且臻忠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赵勋看了看血肉模糊的熊头。

对比自身的实力,若是空手,她可没把握单凭技巧,将几百公斤的熊打成这样。

赵勋想着,如果臻马寻她教训臻忠。

自己得好好考虑一番。

如此骁勇悍将,政儿当真是捡到了宝。

怪不得政儿时常将臻忠带在身边。

“做不得数。”嬴政转身朝着赵勋一拜,“臻忠杀熊,乃是蛮力。而非凭借箭矢,自然是做不得数。”

赵勋笑道:“也没有规定,不可用蛮力。此次是你胜了。”

“你俩别推辞了。”赵姬看着谦让的两人,“此次你二人皆胜。皆有奖赏。”

他招呼一名宦官上前,让宦官处理猎物。

而后招呼众人,进入营地。

回到营地,众人推杯换盏。

气氛越来越融洽。

赵姬也忘记了朝堂纷争,勾心斗角。

沉浸在此时的幸福之中。

待酒意浓时。

赵姬唤来宦官。

宦官捧着一件由白虎皮毛,制作的大氅,来到赵姬身边。

“赵勋,你上前来。”

赵勋不明所以,走到赵姬身边。

赵姬拿起大氅,亲手给赵勋披上。

眼眸含笑的看着,“你跟随我多年,我也没送过你什么。前些日子,臻马送了我一张白皮,我便想着让人改改,做个大氅,送给你。穿着合身吗?”

赵勋双眼泛红。

她跟着赵姬,并不奢求什么。

能默默陪在赵姬身侧,就足够了。

“合身,合身。”

赵勋微微展开手,想要拥抱赵姬。

可手只抬高了一点。

便缩了回去。

将手放在大氅上摩挲,“合身。”

赵姬轻叹一口气。

他有他的顾虑。

赵勋也能体谅他的顾虑。

可正因如此,两人之间,始终存在着一层隔阂。

这种隔阂,难以破开。

又似乎只要轻轻一戳就能捅开。

巴清看到这一幕,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他不由得看向嬴政。

似乎想要从嬴政这里,看出点什么。

可令人惊讶的是,嬴政并没有多少波动。

那么只有三种可能。

一是嬴政不知道王妃与赵将军之间,超越友谊的关系。

二是嬴政知晓,但碍于王妃把控朝政,不甘动怒。

纵观秦史。

凡后宫掌权,皆乱后宫。

王不敢言。

例如宣太后,华阳太后。

现如今,再加上这个赵姬。

三是嬴政知晓,但是并不在意。

不过,这在巴清看来,有些不太可能。

巴清收回视线。

是不是应该借由此事,在嬴政与王妃之间游走?

为自己谋划些许利益?

巴清在心里摇了摇头。

否定了这个想法。

成功的商人,不仅要抓住时机,还要自知之明。

以王妃与公子的才智

他若贸然为之,只会粉身碎骨。

还是不贪心,比较好。

赵姬可不知巴清在想什么。

他看向嬴政,“我曾说过,比斗,你二人皆胜。皆有奖赏。如今赵勋的奖赏,已经给了她。现在该给政儿奖赏了。”

嬴政听到这句话,当即拱手,“父亲,孩儿唯一想要的奖赏,只有父亲身体健康,享乐万年。”

“这我可没办法答应。毕竟何人能万年乎?”赵姬欣慰笑道:“还是给你其他奖赏吧。”

他伸出手,“我要给你的,是两样奖励。第一个,需要到你登基时给你。而第二个……。”

手指向巴清,“就是他。”

巴清正喝着酒,听到赵姬的话,当即喷了出来。

见众人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局促不安的擦着桌子,“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他?”嬴政看向巴清,眉毛微微一蹙。

“正式介绍一下。此人乃巴地首富,巴清。善营丹砂,颇有家资。其人聪慧,又细心体贴。那奉承的话,虽假,但也能令我开心。”

“父亲的意思是……?”

嬴政越来越觉得父亲这是要让她与巴清,喜结连理。

附近的宦官,相视一眼。

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王妃……。”

巴清刚要说话,却被赵姬阻止。

对于赵姬来说,巴清只是一个奖赏。

而奖赏是没有发言的权利。

更没有表达意见的权利。

有的,只是接受或者不接受而已。

“我只是将此人奖赏于你,至于该如何使用,皆由你决定。我不干涉。”

巴清这个奖赏,不仅仅是他这个人。

而是背后,以及未来的利益。

还有头脑,智慧。

至于美色?

天下美人几何?

三千佳丽,亦是信手捏来。

各种绝色,唾手可得。

如此,美色只是一种附加工具而已。

有很好。

没有也无所谓。

赵姬朝着宦官招招手,“吃饱了,扶着我去转转。”

“诺。”

赵姬朝着外面走去。

赵勋见此,也跟了上去。

营帐内除了伺候的宦官与胡吃海塞的臻忠外。

只剩下嬴政与巴清。

嬴政盯着巴清,若有所思。

而巴清却有些坐立难安。

想要走,却又担心因此九族消消乐。

只能如坐针毡般,不安的晃动的身体。

营帐在此刻有些安静。

安静到臻忠啃骨头的声音,都成了噪声。

嬴政率先打破了这种寂静,“你……比之父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