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道又能如何?
她有必须保范睢性命的理由。
不仅是为了报答范睢的提携之恩。
也是为了能够更加平稳的掌控,隶属于范睢的外卿势力。
必须要秦王稷看到,她与楚系势力的势同水火。
以及让其余外卿看到,哪怕面对楚系势力的咄咄逼人,她也会全力保住范睢这个上一任外卿掌舵者的性命。
只有这样,才能让外卿势力,团结于她的身旁。
而不会产生兔死狐悲,转而去投靠其余势力的想法。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保住范睢的问题。
而是她做不做的问题。
芈宸欲言又止。
秦王稷看向芈宸,“你还有何话要说?”
“大王?”芈宸拱手道:“此次讨伐赵国失利,劳民伤财,百姓多有不满。而郑安平降敌一事,已人尽皆知。若不惩处,恐生民变。”
秦王稷眼睛一眯。
这是在威胁。
哪有所谓的民变,有的只是楚系官员的不满。
所以需要推范睢为此事负责。
“若论为何讨伐赵国失利。”一直未说话的范睢此时开口道:“究其原因是因为武安君白起,若非她违逆王意,讨伐邯郸之举,又怎会失败?”
范睢拱手行礼,“大王,臣请谏惩处白起。”
此言一出,外卿势力当即附和。
“大王,请惩处白起。”
“大王,请惩处白起。”
“胡言。”熊启开口道:“武安君抱病在床,世人皆知。如此又怎能怪罪在武安君的头上?”
她对秦王稷行礼道:“大王,若无范睢阻拦,邯郸早已被武安君拿下。赵国也将不存。请大王惩处范睢!”
“请大王惩处范睢!”
“请大王惩处范睢!”
朝堂上。
两方势力互相捅对方刀子。
而韩系则在这个时候,站队在了外卿势力上。
外卿势力一旦被打倒,那下一个必定是韩系。
所以,她们只能全力帮助范睢。
至于宗亲势力,则是冷眼旁观。
虽然她们与楚系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自从秦王稷罢免宣太后安排在宗亲势力内的棋子后。
宗亲势力就已经独立自主。
对于她们而言,外卿与楚系,乃一狼一虎。
两者相斗,两败俱伤。
白起与范睢最好一起死。
才符合宗亲势力的根本利益。
朝堂内,各方势力明争暗斗。
就如同长者未死,幼者便想着如何多瓜分一些财产一般。
互相诋毁,互相抹黑。
只为了能多占一些利益。
“够了!”秦王稷一拍桌子,“寡人还没死!吵吵嚷嚷……。”
她手指底下众臣,“犹如鄙妇!成何体统?”
见秦王稷发怒,众臣当即不敢言语。
虽秦王稷老迈,但虎威犹在。
谁敢触摸其逆鳞?
再者,秦王稷即将老死。
哪怕楚系势力非常想要除掉范睢。
但她们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因为她们知晓,永远不要招惹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的人。
“一个个说。”秦王稷手指范睢,“你来!”
范睢行礼道:“大王,此次攻伐邯郸,大王屡次尊请武安君出征。可武安君畏战,不愿出征。更是称病抱床,犯下欺君之罪矣。若是武安君愿遵大王之令,邯郸岂能不破?”
“胡言!”半宸此时站了出来,“大王,武安君历经沙场,身上早有暗伤,此次旧疾复发,难以下床,如何能统御兵马?大王,武安君非是不愿,而是不能。范睢只不过推脱罪责,从而污蔑武安君。请大王明察。”
“是真的旧疾复发,还是装病欺瞒大王?难道你们之前没听大王派遣的御医说吗?”
之前秦王稷派遣御医,为白起诊治。
御医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白起无病。
芈宸又怎会没听到。
可此时,只能睁眼说瞎话。
以免白起被秦王稷送入九幽。
从而军中无棋子。
她咬着牙说道:“那御医乃庸医也。臣请大王再派遣御医,为白起诊治。”
“不用。”秦王稷冷眼相看,“白起是真病还是假病,寡人心中有数。传寡人令,削去白起武安君之位,贬为士卒。”
她心里清楚。
在朝堂上,永远无法争论出杀白起还是杀范睢。
既然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处死白起。
那便在暗地里。
听到秦王稷的话,芈宸心里放松了不少。
因白起的确是装病。
如果范睢凭着这一点,死咬着不放。
很有可能让秦王稷处死白起。
现如今,白起被削去了爵位。
看似楚系吃了亏,其实不然。
秦王稷还能活几年?
等嬴柱上位,再启用白起也不迟。
反正以白起的威望,重新掌管军权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保住性命,且熬个三两年就行。
最关键的是,如今楚系不再为白起的性命而忧。
楚系也就没了弱点。
她们可以尽全力的撕咬范睢,与其身后的外卿势力。
武安君府邸。
“大王有旨,武安君白起佯病怯战,欺君罔上,致使大秦损兵折将,空损国力。即刻起,削去白起爵位,贬为老卒……。”
宦官的高声朗读,并没让白起有丝毫的意外。
她知道,攻伐邯郸失利后,大王定然会责罚于她。
也知晓能保住性命,一定是楚系势力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结果。
白起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果。
但她不后悔。
不能战,就是不能战。
哪怕她亲自上场,最终的结果也是失败,依旧会面临秦王稷的惩处。
反正都是这个下场。
又何必给自身多加一份败绩呢?
待宦官朗诵完,白起朝着宦官手中的旨意一拜,“罪臣白起,领旨。”
宦官将旨意交到白起手中,小声说道:“将军···白起,大王说了,让你现在就离开咸阳。大王不想在咸阳看到你。”
“难道大王都不愿给罪臣收拾行李的时间吗?”
宦官笑眯眯的说道:“大王催促着你赶紧上路。”
白起想了想,“好吧,请王使给我半刻钟的时间。”
“不要让我难做。”
“定然不让王使为难。”
半刻钟后。
白起与相依为命的丈夫,背着包袱,在士卒的簇拥下,离开了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