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了。
姜衡并非那种偷摸拐骗之人——再说了,她能差那点银子吗?
她顺走猫猫面具只有邱玉看到了,于是给了自己师妹一个眼神,师妹就赶紧从袖中摸出一颗碎银,在几人身后递给了摊主。
她手中拿着一个,另一个则藏在腰后,秋天穿的衣物比起夏日繁多厚重些,但从外表看,别人是如何都看不出来你腰间藏了什么,即便是炸药包,她相信也是能够窝藏几个的。
几人带上面具,玩耍游乐到街中,月亮已经爬上了老高,忽然听见一阵古怪的音乐声响起,众人纷纷朝一头望去,只见一列全身被披在白色斗篷的队伍,嘴里唱着奇怪的祝词,手上皆拿着旗帜,穿行人群而过。
这一列人,看着与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唱出的词儿虽然大家都听不懂,但音调庄严,让街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靠向街两侧,给他们让出道来。
白色的衣袍,就好似月夜下的一条河流,穿过了热闹的街巷,然而去向不知为何,姜衡听到有人小声欢呼喊那是焚兰教,不由走近前去,那些人却又被挤散开了。
而现在姜衡的身旁也只有邱玉。
“师姐,她们俩就在那边。”她指了个方向。
姜衡却摇头。
她也看到了桂张二人,她们走在了一起,脸上滑稽的鬼面具被摘了下来,四处张望,又对上了眼。
姜衡朝她们向街尾指了指,用口型告诉她们人太多了,几人晚些时候在那边集合。
看着二人在仆从们的护卫下远去,姜衡把白狐面具挂到一旁的商贩摊上。
“走吧。”
她和邱玉说。
“师姐,你不喜欢桂诣川那小子吗?”邱玉问。
“……你怎么会这么问?”
“师姐……”
邱玉迟疑了一阵,但还是坦诚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师姐过去一直对少主惦记不放,偏偏少主却从不回应,甚至屡屡责罚师姐。”邱玉说,“说到底,我们是甄山帮的人,听命于少主,被责罚也没什么。但少主却找了一个罗清影那样的姑娘,常常在我们面前表现对她的维护和亲热;师姐数次为少主置自己于险境,却从未有句谢辞,反倒是对我和邱晋比对师姐和善许多……”
邱玉默了默,又说:“用不上啊师姐……师姐,我们将性命都交给甄山帮,但感情这事,我们就不能选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吗?”
两人慢慢在人群里挪动着步子。
“……若是我喜欢上了别人,而那人又和甄山帮是敌对,那又怎么说呢?”
姜衡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问。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邱玉看着姜衡认真地说,“若是这人不好,让你为难,那你再换一个又如何?”
“世上男人多了去了!”邱玉眸光明亮,“只要师姐,对自己好就行。”
姜衡扑哧一声笑了,袖子下的手拉住了邱玉。
“师姐听你的,不喜欢少主了。”她说,“只不过,比起什么桂诣川、男人的,师姐更想和你一起去大草原上放马——你之前说过的,我也很想去。”
邱玉笑了起来。
“这还不简单?”她跳了两步,走在前头拨开人群,“那就等帮中大事告成,我们就去!”
“好!”
姜衡心中暖暖的。
要是真有大事告成的一天,要是真能呆在书中和邱玉一起,到草原上去,过着休闲又自在的日子,那也是很好的。
然而甄山帮所图,并非易事,将来与大原、北地……甚至其他更多势力的角逐,谁胜谁负难以定论。
“师妹。”她朝邱玉嘱咐道,“将来不管什么事,都先顾好你自己,像你说的,我们虽然是甄山帮的人,但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先保全自己,再论别的事,知道不?”
“我知道了师姐。”
邱玉点点头,这个本来性子冰冷的师妹,在姜衡面前变得越来越乖巧。
过了桥,此处彩灯渐稀,晦暗不明的地方,人也少了,远处有不少人站在堤岸上,放起了河灯,姜衡环顾周围,找到文中曾描述过的石桌,带上了猫猫面具。
“师妹,你帮我去找一找兰芝她们。”
猫的面具带着圆圆的眼孔,圆圆的脸蛋,看着还颇为喜气可爱。
“跟她们说一声,我今晚扭伤了脚踝,就先回去歇息了。顺便叮嘱她们一句,刚刚碰见许多怪事,京中不是那么太平了,让她们也早些回家。”
“师姐不与她们碰面了吗?”
姜衡摇头。
“不了。”
邱玉走开了。
碰不碰面的,都不要紧,最主要的,是先将邱玉支开去。
姜衡回过头,石桌上有许多没燃烧殆尽蜡烛,她用钗子挑了挑,将烛芯拨了出来点上。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走到河岸边上。
这便是钟无缺和罗清影相约的地方。
书中是钟无缺先到的,在昏暗之中点燃了烛火,姜衡默默靠近,没有出声,被当成了罗清影。
此时钟无缺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多大的困难在前面等着,他都要和罗清影在一起,见那边绰绰约约走来一个女子人影,又是之前罗清影带着的猫面具,就一把把人抱住,一腔衷肠尽诉,未等人开口,便取出发钗,作为定情要插入人的发中,这时一声尖叫,伤心欲绝的罗清影出现,于是……
实在无法形容这有多狗血了。
姜衡也没搞明白那个任务条件。
【……任务“月下清影成三人”——完成条件1:“达成原文修罗场面”;任务完成条件2:“气跑罗清影”】
……如果是达成了原文的修罗场面,罗清影自然就被气跑了,还需要分成两部分来说吗?
这个任务除了狗血以外,没有别的缺点,只要人到了,基本就是水到渠成了。
姜衡有些紧张,这是不管做了多少次任务都无法避免的。
她周围环顾,在河风的吹拂下,透过面具那双大眼孔,四处寻找钟无缺的身影。
“……这位侠士,你在找谁呀?”
大胆热情的姑娘们,戴上面具之后就更加奔放了。
桥上男子长身玉立,白衣如月皎皎,实在不得不让行人纷纷侧目。
尽管他面上带着面具,还是可爱的猫猫模样,都不可避免的让许多年轻的小姑娘围着他咯咯笑起来。
姜衡抬头才看到这一幕,桥上带着猫面具的男子也在四处张望,不停地对周围女子做着拒绝的姿势。
他怎么在那里?
姜衡才发现身后石桌上的烛火早就被河风吹灭了,她的周边漆黑一片,站在光亮之处,没人能发现这边站着一个人。
招蜂引蝶,真正的招蜂引蝶。
她心里感叹着,提起裙角轻盈小跑过去。
着还是带着面具,就凭着平日那副身板,还有白衣飘飘的模样,就能吸引那么多小姑娘了——说不定还没等她出手,就有姑娘往他怀里扑,顺道就把罗清影气跑了。
但姜衡还是敬业,想到还有戴发钗的桥段,她“咳咳”轻轻一声,出现在一众姑娘身后。
天上星河,花灯灿烂,桥下泠泠,河灯盏盏,似是以桥为一线镜面,将天地都映得迷离起来。
白衣脸上,猫猫面具背后的眼睛亮了起来。
“……原来是一对的。”
那些围着人的姑娘看到二人面具,嘟哝了一句,挽着手离开,末了还回头,朝他们来了一句。
“有伴儿就别那么花枝招展嘛!祝福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