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的姑娘离去,桥上的热闹安静下来。
戴着面具的二人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姜衡觉得今日的钟无缺有点奇怪,他并未像原文中写的那样,表现他面对女二时那份特有的激动和独有的热情。
姜衡自己在文中形容过——
——“越丛楼中那个清冷薄情的男子,此时此刻就如同一个得偿所愿的少年人,再也顾不得来来往往的行人,也记不起了自己身上背负的祖宗大业和责任,他一把抱住眼前的倩影,就如同自己年幼时那般,还未懂得分寸和规矩,希望对方能感受到与自己相同的快乐。”
而眼前人……
他的手藏在袖中,面具下眸如日星,姜衡看不出他其他神情,只觉得河风吹拂衣袂,月中翩翩白衣下,他的身形有点紧绷。
紧张?
紧张什么啊?
姜衡苦于不好说话,又想赶紧完成任务,看对方只是盯着自己,便主动走上前去。
她的手抚上对方的面具。
四目相对之下,姜衡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眼前这人真的是钟无缺吗?
两人站得距离颇近,她能在河风中闻到熟悉的、淡淡的冷松香,那双眼睛她十分熟悉,但好像并非是……
姜衡心中一颤,伸手去揭面具。
“你……”
没等她张口说什么,忽然桥上传来一阵惊呼和尖叫。
“你们在做什么?!”
桥那边传来罗清影的尖叫,紧接着就看到一个女子边跑边哭,从桥上跑过。
……
【叮!】
【任务已完成。】
姜衡不可置信地看着面板的提示。
两条任务完成条件“达成原文修罗场面”、“气跑罗清影”已经是完成状态。
什么……
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啊?
“小心。”
旁边人伸开胳膊,替她挡住听见动静跑上桥看热闹的人。
姜衡心中马上有了定论。
“……桂公子。”
她摘下自己面具,也给对方摘了下来。
桂诣川眼神深深,表情平静一如往常,但发红的耳尖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紧张,他是真的紧张了刚刚。
姜衡承认,自己在十年前写钟无缺时,参照的都是自己的想象,以及那些看过的动漫和影视剧,至于真实的恋爱时,初恋男友属于是社牛类型的,早就脱离热情少年人的那般意气风发的姿态了。
但此时,姜衡忍不住盯着桂诣川的耳朵看个不停。
……
“……原来是这样。”
她小声嘟哝。
桂诣川,这个往常黑衣黑发,将情绪藏于平静面容之下,明明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在皇帝和朋友身边,却总是总成熟和考虑良多的那个——有点大家长一般的他,此时望着自己,虽然还是一如平时的克制,但眼神的明亮柔和,耳尖的一点红,让他心里的情愫再也无法隐藏。
少年人的爱意……
原来是这样的。
行为想要克制,害怕吓到对方,眼神却在无意中表露了一切。
这反差感……
谁看了不迷糊啊!
远处嘭嘭的焰火,响彻夜空,但姜衡仍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嘭嘭……
嘭嘭。
“……什么?”
桂诣川看到她张口,却在焰火中听不清话语。
“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
自己今晚有喝酒吗?
姜衡试图回想。
不然为什么此时的脑子有些转不动呢?
“那边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越来越多人挤到桥边,往那边桥下看去。
“我们……我们过去看看吧。”
……
任务在没有姜衡的情况下自己就完成了,一点参与感都没有的女主角,果然在桥下看到了今晚的男主角。
还有……
那个试图拨开人群离开的女子,脸上戴着的……
姜衡不由挑眉。
那不是白狐的面具吗?
女子狼狈地护着脸上的面具,却怎么都挤不开人群。
怎么……是在那边的河岸啊?
姜衡看到河岸边的石桌,顿时了然,心中又升起了尴尬。
她小心地回头看了眼桂诣川。
原来……是自己弄错了任务地点。
可是他,怎么也带着猫猫面具?
姜衡心中十分困惑,尤其是看到底下被错认的姑娘带着白狐的面具。
那面具还与桂兰芝给自己挑的十分相像。
……
“……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位公子,怎么还能做这样的糊涂事?”
桥上有人嘀咕。
“他说认错了人,把人当作了自己妻子——作孽哟,谁还能弄错了自己的爱人?”
姜衡有些心虚地偷看了桂诣川一眼。
事实证明,她之前的话还是有点过满了——认错人这种事,在这样昏暗的夜里,又身着臃肿的秋装,还是容易发生的。
桥下钟无缺脸色铁青。
“真是荒唐……!”
他本想弄明白面带白狐面具的究竟是何人,可如今看来,这个女子并非自己认识的任意一人。
他再无解释,只哼了一声,戴上面具,回身几步点水——越过河面,消失在了对岸。
“这人……”
桂诣川眉头轻锁。
那日在金虎帮,他见过此人。
姜衡听着他的语气,应是知道钟无缺是何人,只是不想在此时提起。
戴着白狐面具的女子仍被人挤得走不出人群。
若之前只是白狐面具让姜衡觉得眼熟,这会儿她看到了女子的玉饰,已经明白了对方是谁了。
她看着手中的猫猫面具,想起刚刚钟无缺也戴着的白狐面具,忽然有点明白过来这次的任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竟是阴差阳错间,面具与它的主人调换弄混了。
看着对方窘迫的境况,姜衡心里叹了口气。
“让一让、让一让!”
她高喊着,从这一头挤过人群,一伸手抓住了女子的胳膊。
白狐猛地一抬头,看见是姜衡,带着隐隐泪光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随后还轻轻扭了扭胳膊,试图挣脱出来。
姜衡可不管。
“你怎么在这儿呀!我们几个姐妹找你许久了!”
姜衡清亮的声音响遍河岸。
淑女不应该这么大声说话,可是她不管。
“眼下到处都是人,听说还有不少小贼,趁乱去摸人腰包咧——哪里聚的人多,哪里有热闹,那些小贼就盯着哪儿!”
围观的人都低下头去摸自己的腰。
“哎呀!糟了!我的怎么不见了!”
有人叫出声来,人群一阵慌乱,就怕还有贼藏在其中,哄地四散走开了。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吃瓜群众散场,只有一人走了过来。
“……刚刚是你叫的?”
姜衡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桂诣川问。
他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个行为的性质……
相当于公务人员带头起哄了吧?
“我配合一下。”
桂诣川眼中满是赞赏地看着她。
“大家相信了你的话,都低头看自己钱包了,我也不能让他们的预期落空不是?”
姜衡能感觉到,旁边的女子看到来人,身体微震,而在听完他的那些话后,猛然就要挣开胳膊。
这回姜衡没管她,松开手任由她跑开了。
姜衡抬头看向桂诣川,他眼神平静。
“……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