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疆很是莫名。
呼延应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皇帝一挑眉梢:“大王子此话何意?此人朕应该认识?”
应红指?这是谁?
听都没听过。
“只是十五年前搅得大原武林一片混乱的人罢了。“
呼延应淡笑着。
“我父曾说起他还是王子之时,如我一般觐见大原,大原繁华、京城盛景,让他多年难忘,其时也有这样的一场武林大会,也是那一年,发生了一场灾祸——“
他笑了一声,远远望向台下走去终止对局的裁判,声音却刚好能被宇文疆听到。
“几乎所有被认定犯案的人都死了,只有这个人,从头到尾,只知其名,不知其踪。”
”这样神秘的事件,皇帝陛下听了难道不好奇吗?“
他应该好奇吗?
宇文疆听着呼延应说话觉得颇不舒服。
但事实上,他说话言语温和,态度如春风明媚,似乎只是在分享自己从父亲那听到的往日故事,并无别的意思,宇文疆即便心里咯噔一跳,直觉有什么不寻常的信息藏在了里头,此时也不好说什么。
他只是维持着一个皇帝的姿态,干干地拉拉嘴角,语调无波。
“天底下的事,若是样样朕都好奇过问,那还要那些个臣子做什么?”
呼延应听完,只是莞尔。
“皇帝陛下说得对。但事关我父那段说了一半的往日故事,这些年吊得我时时想起,就想知道灾祸的真相。如今知情之人就在台下,恕我忍不住一腔好奇,这会儿要离席去询问一番了。”
他拱拱手,身后跟着侍卫,回身下楼去。
姜衡一直分神关注着高台上呼延应与宇文疆的互动。
擂台上的两人,白袍人时不时丢出一句言语不明的话,惹得锁尸人更加暴怒,黑发散乱,表情狰狞,十指在空中狠厉挥舞,却偏偏碰不到白袍人一点衣袖。
台下也围了许多人。
“锁尸人!应红指是不是与你有关?那丧天良的现在在哪?!”
“应红指在何处?!快让他出来受死!”
“阁下又是何人?!与应红指又发生过什么?”
……纷纷扰扰的问题多得就像死尸边上了围了密密麻麻的苍蝇一般。
只是没人注意边角的江心月,她捂着脖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袍人。
她的神情与所有人都不同。
是紧张,是害怕,还有……一丝丝惊喜。
这些情绪都是因白袍人而起。
姜衡想起那时候江心玄和桂兰芝像是隐约聊起,江心月来比武大会并非是为了争夺比赛,只是为了寻人。
找什么样的人要上比武大会找?
江心月预感此人会出现在比武大会就是了——很明显,就是眼前的白袍人。
本来江心月的事,属于是她的个人私事,姜衡无意探问,但在台上,当锁尸人喊破她仇人身份,又突然出现个白袍人,道出“应红指”的名字——
——脑中有根神经抽跳了一下。
这事她是不好奇都不行了。
……
变化突起。
裁判已经过来宣布了本场的比赛无效,擂台对敌二人资格取消,至于那突然上台的白袍人更没人知道是何许人也,被裁断为扰乱大会秩序,正要唤人来将人强制分开带走。
擂台上人的打斗越发激烈,台下人的神情也越发激动,气氛越发白热化,就在这个时候,状若恶鬼、不停发狠嘶吼的锁尸人,忽地就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双目暴突,舌头外翻,身躯抖动了一下,便僵硬地往一旁倒去。
“死了?!”
台下一阵哗然。
裁判也呆住了,还是白袍人上前用足将他翻了个面,看了一眼。
锁尸人腰后有道细小的伤口,却已然发黑,翻卷开来,周边皮肤如蛛网一般,延伸出脉络一般的黑线。
“是……他自己指尖的尸毒……”
有人认出来,那蛛网状的模样正是中了锁尸人自己的尸毒。
“自食苦果。“
白袍人丢下一句。
“你是何人?……为何台上杀人?!“
裁判厉声颤颤。
白袍人瞥了台下人一眼,那露出的半张脸与面具浑然一体,苍白而僵硬,自始至终如人偶一般透露着无情。
“我杀什么人?他暴怒而发狂,自伤而未知。为了杀我调转周身内力,导致毒性发作,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他说。
“可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台下有不少人大呼那锁尸人偷人尸体、掏人祖坟与杀人无异,只是他素来行踪鬼祟,别人抓不着他动不了他,此时人一死,可谓是大快人心。
”可是那应红指的踪迹怎么办?“有人大声喊着看向白袍人,”是你吗?锁尸人说应红指死于你手,此事当真?!”
“不过是为了救人随口一说。”
“那应红指……“
白袍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裁判。
“不劳费心,我自行离去。”
众人欲知应红指下落,也不相信白袍人的说辞,都不愿让他离去。
白袍人哂然一笑,面具般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
“诸位还是不要拦我的好。”
……
白袍人离开了。
在好心人的提醒下,大会的守卫用一张油布将锁尸人的尸体裹起,小心翼翼地抬走了。
“多少人的尸身惨遭他毒手,死后不得安宁……他以前可有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下场?”
有人摇着头道。
“从里毒到外的家伙——这样的怕是得用火烧了,才不会遗害四方!”
……
桂兰芝一路提着裙子小跑,到了桂诣川身边。
“哥哥!”
高佑也在,看到桂兰芝,笑得嘴都要裂开了。
“枝儿……”
平日里桂兰芝要不在家,要不就去找姜衡,高佑每每去桂家,要不就只有桂诣川在,要不就是两人都不在。
这姜家的小姐,可真是把他二人迷得够够的。
桂兰芝见到高佑只是稍稍点头,平复喘息后,一边朝桂诣川身后张望,一边急哄哄地问。
“江姐姐呢?她没事吧?她人呢?”
”师姐并无大碍。”桂诣川说。
“那……”人呢?
“师姐有事先离开了。”
桂诣川也没在桂兰芝身旁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阿衡没与你一道吗?”
“她也有事……”
见到自己哥哥垂下眼眸失落的模样,桂兰芝忙补上一句。
“不过,她说一会就回来——晚上一起去那重阳灯会。”
比武大会所在之地,以前逢年过节都是热闹的场所,今年虽是占了用作会场,但恰逢重阳,各个茶楼酒馆并未放过这样难得人山人海的盛会,什么杂耍、灯会等等各种都来,热闹的气氛传遍了好几条街,商贩也不放过这样的机会,早早就到此占地喝卖。
高佑来找桂家兄妹,为的也是此事。
“那不着急,后面还有好几场比赛呢。”高佑用心安抚二人,“今晚人这么齐全,诣川你不叫上你大哥吗?你大哥他好像从来都不……”
“是啊,大哥哥从来都不……”
桂兰芝刚要附和高佑的话,就看到桂诣亭快步往这边走来。
“……大哥……”桂兰芝愣愣地喊了一声。
桂诣亭没说什么,只是直直朝着桂诣川走去。
“……她呢?”
桂诣亭面带急色,他不会武功,也是走得有些气喘。
……‘她’?
桂兰芝与高佑面面相觑,看向桂诣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