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衡是《青云之上》作者这件事，在她冲到灵越阁老板那里时，彻底暴露在桂兰芝眼前。
她默不作声地听着姜衡与老板理论，得出是别的书局制盗版的结论，老板都跺起了脚。
他也没想到这个小姐玩票性质般写出的话本能爆火！
“……而且既不是什么才子佳人，也不是什么世家侯爵。”
他看着桂兰芝，他对这位忠实的老客户是熟悉得不得了。
“……甚至也不是个性群体文学。”
姜衡当然也很讶异。
自己写的三本试水市场的话本，一本是传统言情，一本是反套路言情，还有一本是她穿越前最爱看的女强修仙题材——她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背景之下，这种谁也不爱、自己最重要的题材竟然会受到欢迎。
可现在并不是考虑题材的时候——而是盗版，这才是眼前的重中之重。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社交媒体，没有宣传渠道，没有维权意识——因为信息渠道的封闭，即使有很多书被抄了被盗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甚至有许多人就算知道自己看的是盗版，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不就说明你大器先生出名了，受人欢迎了么？你还有什么不满可言？
但对于灵越阁老板，这是一门生意；对于姜衡，钱不钱不是首要，但“大器先生”的口碑，这本书的质量，就很有可能会被魔改受影响。
就像在茶馆看到那盗版上的插画一样，好好的一个自强不息的女主，被画得妖娆媚俗……这居然还是出现在受众是女性的话本上！
“还能怎么办？”
灵越阁的老板愁苦地咬牙。
“用的是上好的怀素纸，墨是松香墨，价钱卖得贵些，这都不是要紧事，毕竟喜欢的人，即使价钱贵一些，看着舒适开心，她们反倒更愿意。”
“问题就是印制的量太少了——”老板叹了口气，“也是我走眼了，我虽知道先生笔力不俗，但却没想到这个题材能大受欢迎……如此一来，纸墨用材过好，反而成了桎梏。”
用材贵，工期就长，印制的数量自然就少。
灵越阁老板认为出现盗版是因为话本的产量低，姜衡却不想揪着过去不放，她更在意眼下怎么能制止，未来又怎么能杜绝。
桂兰芝从柜台后面拖了张椅子，倚在一旁，看着两人隔着柜台讨论防盗的方法。
只是两人一个重点在钱上，另一人重点在作品和笔名上，一直说不到重点。
她听着犯困，百无聊赖翻开桌面上另一本话本——正是写着《诗经》的那一本，望着“大器先生”四个字，不由愣神，甚至都没留意到书页上多了一块阴影。
“真巧。”有个声音说，“阿越，你说是不是？最近总能碰见姜小姐……还有桂小姐。”
桂兰芝才发现这片头顶的乌云来自那阴魂不散的季无常。
哥几个，又出来溜街了。
柜台旁两人早就默契地闭上了嘴，拉开了距离，姜衡没说话，灵越阁老板倒是热情招呼起来。
“几位公子，店里随便看看，有什么要找的书，不论稀有还是孤本，尽管和我提就是了。”
“倒没什么想要的……”
季无常摇着手中的折扇，往旁边一瞥，目光凝住了。
“……‘大器先生’？”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桂兰芝，后者在他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啪”地一声合上了话本，季无常于是笑了。
“没想到……”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姜衡。
话本明明在桂兰芝手上，他却偏偏看向姜衡。
桂兰芝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说什么都这么讨人厌？！
姜衡脸色冷下来。
季无常这个狗东西，说上半句不说下半句，又用上那样的眼神，好似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姜衡见过这种恶劣的说话伎俩，特意不将事说明白，引得对方自证，而挑事的人只需要说一句“我什么都没说那可是你自己说的”，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推成是别人“此地无银三百两”。
“季公子……”
姜衡觉得自己和季无常不管台上台下，不对付的这件事都是挑明的，对方记恨她上次威胁自己，路过见到两人就进来找事，刚想跟他练练嘴皮子功夫，一旁的吴越却站出来。
“……无常，不是你想的那个。”
吴越匆匆看了姜衡一眼，不着痕迹地往她和季无常之间挪了挪。
“我家那几个妹妹，近来人手一本这样的本子……我问她们借来看过，不是别的，这‘大器先生’就是个些话本的。”
姜衡有些意外地看向吴越。
奇了怪了……
吴越这小子，打扮偏好贵气华丽，像只公孔雀一样，内里却偏好风雅，听桂兰芝和张巧蓉提起那些聚会上的趣事，吴越是最喜欢往那些作诗、清谈的集会去的，在国子监虽然成绩争不到顶尖，但也靠着努力在上游徘徊，平日里讲经论文的活动也是最积极。
这样的人，一般不会来这种离蕃坊不远的书坊，更看不上那些姑娘家爱看的话本之类的。
“……”
被自己好友当面拆台，季无常面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哼了一声。
“你这厮……还看起话本来了？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你羞不羞啊？”
好家伙，一开口就是男女对立。
“什么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啊。”吴越无奈地说，“这人的话本最近可火了好不好……一个二个的，都在说故事太短了，要是大器先生能再多写点就好了。”
姜衡看了看桂兰芝。
她似乎对吴越说的话并不意外，并且早就知道这些人的议论了。
……她们的圈子到底在哪啊？
要是能打入内部，多多了解读者的想法就好了……
想到这儿姜衡忽然灵感一闪。
她一个后撤步，忽地转向店老板。
“你说……要是‘大器先生’只在灵越阁售书，读者无须一次买断，而是根据章节购买或是包月订阅……是不是就刚能保障话本在灵越阁的独家销售了？”
想到这儿，她甚至顾不得旁边几个男的还在，一拍桌面。
“没错！连载！连载更新，这不也是办法吗？”
姜衡满脸兴奋。
“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