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家棋盘街上的茶坊，桂兰芝约着姜衡出来，聊起这件让她苦恼的事。
“……真的很古怪。”
桂兰芝回忆起几年前，她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二哥哥和师门中的人感情都很好，他从霞山学满返京，就是江大哥和江姐姐送他回来的。”
桂兰芝说。
桂诣川师门一脉人口简单，除了桂诣川外，他的师兄江心况、师姐江心月、师弟江心玄，都是他师父江渔收养的孤儿。
霞山在大原版图的西北部，一面迎北陡峭，一面抱水幽静，山势险峻而壮丽，环水奔流而深沉。山上人少，环境单纯，师门的人过得逍遥，感情也很好。
“那时候江姐姐在京中逗留两个月，就是住在我们家，那时候我天天缠着她，让她给我讲山上的事，说说路上的人……”
桂兰芝有些苦恼地皱起了鼻子。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回就……”
姜衡伸手去捏捏她的小鼻子。
“反正她又不是因为你才不住下来的，你烦恼什么呀？”
“可是，大哥哥和她……”桂兰芝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想探问什么，只是希望我喜欢的人都能相安无事。”
“那你可得多喜欢几个人。”姜衡逗她，“那我们就能提前实现共产主义了。”
“什么呀……”
桂兰芝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转而又露出了些不解。
“‘共产主义’……共产主义是什么？”
“唔……”
怎么解释呢？
“有点类似话本里提到的世界。”
姜衡想了想说。
“那里的人就像你说的，人与人之间非常友好，没有饥饿，没有斗争，平等而和谐……”
“那不就和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个修真话本一样？”
桂兰芝听到了形容立马有了联想。
“只要是修真，便不论士族或是平民，只以实力为尊，大家都是平等的……就是这个意思，是吗？”
“……有一点像，但还是有很大区别。”
姜衡觉得，修真的世界，以实力为尊，没有阶级、男女、种族等等的差别，某种层面而言确实能说得上是平等，但也可以说是极端的不平等。
“……实力为尊的前提，是你本身就有踏入修真门槛的资格，否则的话，那个世界就犹如天堑之隔。”她说，“摸不到门的人，很快就回去了；而侥幸进了门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得在仰望别人中度过……说不清这是一种残酷还是幸运。”
看桂兰芝听得呆了，她又说：“共产主义嘛……其实我也没见过，但一直向往着。”
“……我和你看的真的是同一本话本吗？”
桂兰芝喃喃。
“为什么你说的，我看的时候都没注意，只知道女主一路过关斩将，化险为夷，刺激得不得了，不知不觉一本就看完了……但听你那么一说，我又觉得很有道理。”
少女一脸崇拜地看向她。
“阿衡，不愧是你！”
“……哈哈。”姜衡摸摸有点发烫的脸侧，“那……江姐姐她们后来搬去哪里了？”
“二哥哥说他在城外买了个院子，让江姐姐她们先去住着。”
桂兰芝不可置信地说。
“……我都不知道，他居然攒了这么些钱！”
“城外？那离会场不是可远了？”
“不要紧，反正……”
桂兰芝想了想说。
“江姐姐不是为了比武，而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
江心月听着就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姜衡感觉自己必须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才能不去和桂兰芝一起探究她的故事——
——她和桂诣亭是怎么回事？她找的人又是谁？为什么来比武大会找？
涉及他人隐私的事实在不该探求太多。
姜衡有意转移自己注意力，却不经意地斜对面有两个小姑娘挤在一起窃窃私语，两人四只手拽着同一样东西。
“……别抢、别抢！”
两人裙子一蓝一红，头挨在一起，眼睛都盯着手里的东西。
“哎、哎！”红裙子的姑娘急起来，去拽蓝裙子的手，“你慢点……慢点啊！我还没看完呢……”
“你能不能看得快些？我都要急死了。”
桂兰芝也看过去，然后对着姜衡了然一笑。
“她们一定是在看《青云之上》！”她说。
……《青云之上》？？
那不是……她写的……那本修真题材的书吗？
姜衡感觉她一整个震惊。
“……什么？”
“《青云之上》啊……就是前几日你送我们的其中一本！”桂兰芝说，“阿衡你没看吗？不对啊……你刚刚不还和我说什么‘共产主义’和修真世界的区别吗？”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知道她们在看什么呀？”
明明隔了一条过道，两人手里的书也没有封面和书名……
“这还用说吗！”
桂兰芝满脸激动的绯红，“这几日，书坊里卖得最火的就是这本《青云之上》啊！多少人都在抢书，一书难得呢！”
……《青云之上》火了？
可是她这个作者怎么不知道？
灵越阁老板肯定会告诉自己才是。
……难不成、那不成还有同名的书？
这回她可真是按捺不住好奇，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两人身后，抻着脖子跟着一道看起来。
“客官……”
路过的小二犹豫地叫了叫，来回打量椅子前后的四个人。
“店内还有雅座，你们不如……”
蓝红裙子才发现后面还站了人。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呀？！”
红裙子抚着胸口，姜、桂二人怒目圆瞪。
“我们就是看看……”桂兰芝小脸绯红，声音嗫喏，“看看你们是不是看的《青云之上》……”
蓝红裙子马上把话本紧紧抱住，往桌底一塞。
“不卖！”蓝裙子哼了声，“多少人问过了——我们这可是绝版……”
“啪”！
姜衡猛地一拍椅背，一整层喝茶的人都看了过来。
“呸！”
她气急，指着两人手中话本柳眉倒竖。
封面并非《山海志》，书页也并非特意要求用的怀素纸……却偏偏，添了些身姿妖娆、持剑云端的插画……
“什么绝版！明明……明明就是盗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