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皓大学时依旧受欢迎,可他对谈恋爱却提不起兴趣,江溪越说他的爱情观很危险,他想改,又不知道怎么改。
后来遇到一个热情漂亮的小姑娘,单眼皮,眼睛上挑,笑起来几分妩媚。
他痛改前非,稳稳定定地谈了一年,然后光荣被渣,他也只是别人的一条鱼。
年少时无心抛出的箭一支一支似回旋镖,正中他心脏。
桌上的手机亮起来,是江溪越询问是否到安全到家的消息,柳月回复完又说起这次婚宴的主角,满脸艳羡。
“班长是个很负责很好的人,他们又相爱,真的让人羡慕。”
盛皓接着嗤笑一声:“不见得哪里好。”
“怎么会?他是我见过最负责的班长之一,有距离但不会让人觉得高高在上,讲题有耐心,对女孩也很有礼貌。”
他收回二郎腿,严肃发问:“班长这么好,那你高中还喜欢我?”
柳月身体僵硬得如同速冻的冰雕,只剩面部还在由白转红,淡棕色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忽而轻快勾着唇:“同学,表白要当面说,而不是藏在什么画里面。”
那幅毕业礼物画得极好。
少年骑车穿梭于月光间。
盛皓无意间打开手机电筒,在暖光照射下,画上出现一小行字:我喜欢你。
发现这个秘密,是在他分手后回家整理东西,准备把前女友送的杂七杂八破礼物都给扔出去,翻出了这幅画。
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送这幅画的人,一个胆小容易脸红又不爱搭理人的女孩子。
再次遇到柳月,他倒没自恋到觉得人家依旧喜欢自己,只知道对方开朗了不少,还有些小聪明。
除了两次偶遇,她还来店里喝过两次咖啡,从容地从手提袋里摸出素描本和铅笔,一坐就是一下午,不知道在画些什么,会是自己吗?
不过,现在他确定了一件事。
完了,
完了。
完了!
柳月真没想到他会看到画里的小心思,当初这么做就没指望人能看到,只是圆胆小的自己一个小小的梦。
她特别喜欢看暗恋虐文,自虐式地从里面找自己的影子。
大学室友热衷于脱单,没事就拉着她去参加联谊,认识新的男生。
见的人多了,加上她还有画画的兼职,小世界被琐碎、复杂的事情一件件填满,她很少再通过看虐文满足内心缺憾。
恋爱也谈过,恋也失过,她以为人生也就这样,直到在背着父母偷偷和朋友来酒吧喝酒的那天,撞见了一个神似故人的身影。
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像极了很久不在梦里出现过的那个人。
她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
看清长相后,柳月大脑又是一片空白,一如多年前羽毛球决赛那日,惊鸿一瞥后的急速心跳。
心再次动得彻底。
他朋友圈干净,没什么可窥探。
她趁着周末暗中观察过,他没有女朋友,没有暧昧对象,也不相亲,最喜欢的猫叫queen,是一只断了尾的白色异瞳,最近在忙服装新品设计的事。
是的,她真的又喜欢上他了。
明明她已经不是高中时爱做梦自卑又胆小的女孩,明明他也不是以前举手投足都引人坠落的浪子,明明大家都变了。
再来一次,是要逃还是要主动。
宴席上,她自认为小心地捕捉他面对江溪越和陈树青时的表情,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见到曾经的执念会再次跌进去。
如果是,那就逃。
指节叩响木桌,盛皓打破两人间微妙的沉默:“两点多了,我叫个车送你回家。”
柳月噌地站起来,站到他跟前微微欠身,郑重其事地介绍: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柳月,柳树的柳,月亮的月,”
他眉头轻皱,这拿铁里没放酒啊。
她抓紧手里的包,深呼吸。
“也是皓月当空的月。”
“我喜欢你,从明天起,我会追你。”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冲出咖啡店,头都不敢回。
盛皓隔着玻璃,看她招了俩出租,默默记下车牌。
眉间早已舒展,桌上咖啡见底,他低声笑着摇头。
“胆子没我家queen大,还追人。”
*
五一小长假,江婷墓前山花烂漫。
江溪越曾经撒下的种子开出了花,她后来又撒了百合花种,栽下几株百合,虽然无人照管,百合还是活了,开花时,香气馥郁。
陈树青陪着她扫完墓,在清幽的乡下慢悠悠地过了一天。
结婚后,他们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泸南待两天。
陈树青和家里关系的融洽全靠距离带来的模糊美,有时候也陪李建国喝两杯,畅聊人生。
他和家人说好了,每隔三年,他会和江溪越带点礼物去嘉禾拜访养父母,再给两个弟弟发点红包。
他承了养育的恩,自然要还。
同时,两人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去周边城市古镇旅旅游,散散心。
王丽没意见,李建国心有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博物馆新上了两波展,两人合计没事就去看看。
只是两人对书法一窍不通,只会从美观的角度来评判好不好看,看个热闹。
“这个是簪花小楷吧?”
作品约有一尺长,清丽秀雅,写的是陶渊明的《归园田居》。
目光落至落款,江溪越有些惊讶。
林梅,会是那个林阿姨吗?
她拉拉陈树青的衣袖,扫到人群里的身影,连躲进他怀里。
“别回头,我们快走。”
“嗯?”
“走嘛,我看到高以柔了,不想碰面。”
他明白了,揽着她肩膀,快速逃离展区。
泸南市书法协会成员信息公开,江溪越很容易就查到了,也得知那场闹剧的后续。
高金水最终还是失去工作净身出户,没过两年和情人领了证,两人一起经营着一家文具店,听说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谁知道呢,反正他没联系过江溪越,估计是忘了。
高以柔落了个两头不讨好,无人不埋怨她的冲动,明明可以低调解决的事情却上了新闻。
不这样,怎么能离得成这个婚。
只是她很难过妈妈对她有些冷淡。
不过看到母亲投入工作,书法作品也参了展,她还是开心,可想到父亲,恨着恨着又开始难受。
高金水和她告别时,像是老了十岁,没有责怪,只是听起来有些悲凉:“乖女儿长大了,能保护妈妈了。”
高以柔站在那幅《归园田居》下,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