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歌已经是凌晨,大多数同学朋友入住了江溪越他们定好的酒店,次日再离开。
盛皓和两人道别后沿着空空的街道朝猫咖小店方向走,线上他有自己的潮牌服饰店,线下他开了家猫咖,除了猫以外,还有条长得像狼性格温顺的田园犬,都是他一只一只捡回来的。
都是没人要的。
店门橘色猫猫塑像前蹲了个黑影,仿佛大号的流浪猫。
“你来这干嘛?”
“现在能喝咖啡吗?”
盛皓按亮手机,凌晨一点半,谁还卖咖啡。
拿铁加冰,可聊彻夜。
柳月更喜欢果咖,只是拿铁是这家的特色。
动物们都被关进兽舍睡觉,时而有几声猫叫。
清洗完吧台,盛皓取下手套解开围裙端起手边的凉白开坐到窗边圆形小桌前。
柳月低头小口品着咖啡,装作不在意男人梭巡的视线。
她变化很大,盛皓和她重逢是在今年春节,随缘酒吧,他家唯二没有倒闭的酒吧之一。
他去酒吧对完账出来,眼神一扫,暗调灯光迷离,卷发披肩的女孩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搅着长岛冰茶,随着另一个女生的回归,她侧身过来笑着,光线切换,视线也飘了过来。
妆容妩媚却不夸张,为寡淡的五官加了分。
记忆闪切,最终定格在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呆呆女学生身上。
他认出了她,她好像没有。
没过一会儿,她朋友架着她过来,举着手机问:“帅哥,加个微信吗?”
柳月没有掩饰打量的眼神,就是很迷离,她身穿。
色抹胸上衣,胸前一朵红色山茶,黑色百褶裙,腿没入长筒靴。
他心里发笑,总爱垂头的小同学变化真大,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滑了滑问:“你没我微信吗,柳月?”
被喊到名字的女孩一个激灵,大起胆子凑近眯起眼睛打量。
隐形出了问题,在灯光晦暗的酒吧,她还不如一个瞎子。
喝酒时,吧台模模糊糊的身影像极了高中时的旧友,她揉着眼睛,越看越觉得像,那一刻,箢箢类卿在脑海里具象化。
好友怂恿:“哟!喜欢就上啊!”
“什么啊,我都没看清脸!”
“走近点啊。”她被好友裹挟着上前。
柳月只差拿着放大镜怼到他脸上,又是灯光切换,她吓得后退两步,立马鞠躬:“对不起,我没戴眼镜,所以才没认出你。”
盛皓再次沉默。
他好像很吓人。
咖啡喝了一半,柳月才缓慢抬起头,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不太敢看他。
“江溪越不是给你喊了车?”
“嗯,不是很想回家。”
盛皓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翘起二郎腿,刚想说话只听对面那人问:
“你还喜欢江溪越吗?”
目光对上,他有些愠怒。
“我看起来很贱吗,非要喜欢别人的老婆?”
“她不是别人的老婆你就会喜欢?”
柳月出奇地没有移开视线,不再错过他眼睛里的情绪。
他捏紧杯子,幸好选品选得好,不然玻璃得碎,他很想摔掉杯子起身拎起她丢到大街上,可她的眼神在逼着他承认些什么。
一声短叹,他松了手。
“如果是大学,我的答案是会,现在是不会,爱不到又不会死,最多就是不太甘心。”
“现在,连不甘心也没了。”
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了。
这些年,他收敛起不好的脾性,不求做个多好的人,至少在下次遇到喜欢的人时,不会因为自身的糟糕而再次错过。
柳月面无表情地嗯嗯,垂下头喝咖啡,笑意隐没在抿咖啡的唇角里。
“为什么不想回家?因为相亲?”
这又要说起他们在泸南的第二次碰面,柳月设计了一出父母陪同抓奸的剧情,却遇到了意料之外的观众。
那男人是柳月父母安排的相亲,她拒绝了很久都没拒绝成功的相亲,父母说男人很优秀,985硕士,金融行业,有房有车。
柳月受不了父母的逼迫相了亲,才聊两天,父母就迫切地想她进行下一步,毕竟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难找。
她原本要拒绝,却从男方的社交账号里发现了优质男单身的端倪,虚与委蛇答应下来。
在她的安排下,父母亲破撞见优质男和一女人约会的画面。
混战现场,她强装委屈眼含热泪,背过人群露出释怀的笑,却撞见坐在车里看戏的某人。
故事很俗套,优质男有女朋友,只是那女朋友是他继父的女儿,他母亲和继父接受不了这种亲上加亲的事,便分别给两人物色对象。
这事之后,柳月父母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安排相亲。
现在,他们又开始了。
“他们想要我快点结婚。”
“怎么不好好谈一个?”盛皓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谈过一个,只是分了。”
柳月的初恋是个美术生,特立独行,潮得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初恋热情浪漫,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浪漫主义者,他追求得猛烈,她没能招架住。
只是少年人的炙热来去如风,又去寻求新的缪斯。
她平庸木讷,像个空气,最易被与她大相径庭的人吸引,比如周诗雨,她在周诗雨身边就像待在太阳下,浑身的暖意,所以她不在乎周诗雨有多少朋友,只要她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江溪越也很不一样,不像太阳那样温暖,可身上有着自己难以理解的自洽。
柳月总觉自己卑劣,在得知江溪越不同寻常的过去,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好幸运,虽然家庭拮据日子艰难些,好歹自己有父有母。
也心里不平过为什么她的成绩可以提升那么快,为什么班长和盛皓都那么喜欢她。
艳羡与嫉妒的心思交织,她想过远离,却听到江溪越说她是月亮,她也可以做月亮。
柳月慢慢理解了自洽。
她不经意地撩了下头发,转而望着对方。
“不说我了,你怎么不谈?不想结婚吗?”
他猛地喝下半杯水,她问的几个问题都让他很不爽,但又没法发作。
“谈过一个,分了。”
柳月很意外,下意识问:“只一个?”
很好,更不爽了。
“我非得谈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