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在海上行驶了几天,舜华除了记录水文资料,就是在船舱里试验发豆芽。
她带了两只水桶,十几个竹篮,竹篮的底部,都铺上了切碎的稻草。
把黄豆浸泡一天一夜,换了两次水后,豆子上就上长了白色的芽点。再把这些黄豆均匀地铺在稻草上,上面盖一层碎稻草,每日洒水。
过了四五天,豆芽长到三寸高,小满和舜华一起,收获了满满一篮子豆芽。
送到后厨,请厨师做了一份清炒豆芽,给两艘船上的人们,补充了一点维生素。
船上无事,王衍爵和王安,每人都拿了一只篮子回去,学着发豆芽,跟养花一样精心照顾。
两人发的豆芽都长出绿叶了,也舍不得吃掉,放在房间里当盆景,不几天,因为缺乏营养,豆芽就长得黄不拉叽的,只好扔掉。
两人乐此不疲,又从头开始发豆芽。
吃了舜华发的豆芽后,周掌柜也开始在商船上发豆芽。
舜华还教福船上的厨师发豆芽,好减轻她的负担。
于是,船上的竹筐竹篮竹兜,凡是能洌水的工具,都被用来发豆芽,官兵们戏称,在海上种菜了。
有了在东沙岛的经历,福船收起了大明水师的旗帜,伪装成一艘商船,前往大陈岛。
大陈岛果然比东沙岛繁华,岛上居然有一条两百多米长的街道,稀稀拉拉地立着几个窝棚,显示着这里的交易,比东沙岛频繁很多。
福船和商船靠近后,却发现海湾里一艘船也没有,岸边的街道也冷冷清清,也没有人。
奇怪,难道今天不是交易日?
周掌柜往来南洋,常常要经过这里。
每次来,这里都停着几十艘海船,海商们或在岸上,或在船上交易货物,十分繁忙。
李九标见情形不对,心下害怕,对王安说:“公公,岛上怕是不平静,要不,咱们往西边,找块陆地停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或者,找当地的备倭卫所,了解了解情况?”
王安第一次出海,哪有什么主意?只好看向王衍爵。
王衍爵也是第一次出海,一时拿不定主意。
舜华冷笑首说:“要是真有海盗,恐怕咱们已经被盯上了,这时候返航,在半道上就得被海盗船消灭。”
王安慌了:“那怎么办?”
舜华说:“趁着天还没黑,先派人上岛去搜索,看看还有没有人,要是找到人最好,可以问问岛上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决定去留。”
王安点点头,吩咐李九标:“李千户,你派一队人马下去找一找。”
李九标只好吩咐向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黄百户,你带两个小旗的人下去,看岛上还有没有人?”
不一会儿,一艘小船,载着二十来个水师官兵,划向岸边。
舜华几人,都站在福船甲板上,看着水师官兵的行动。
二十来个人上岸后,分成两组,沿着街道两边的房屋搜索前进。
窝棚本来就简陋,里面也藏不住人。黄百户带着人搜索了一遍,一无所获。
正要带着队伍,往街道后面的山坡上去搜索一番,忽听到一个窝棚的后面有响动。
“有人!”黄百户一声喊,手持大刀冲了过去,“出来,我等是大明官军!”
“官……爷,我出来,别……别杀我!”
从一堆野草里,发出一个颤抖的声音,紧跟着,冒出一个浑身是草屑的人。
“你是何人?”黄百户问他。
那人四十多岁,又黑又瘦,黄百户看不出他是干啥的。
“官爷,小的是杭州城的一个掌柜,随东家来岛上做生意……”
黄百户说:“正好,你跟我回去,向我家大人交待清楚。”
舜华几人看见黄百户带回来一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可以了解一下,岛上发生了什么事。
大明禁海,那人被官兵捉住,不知道今天能否逃得性命,来到王安面前的时候,忙哆哆嗦嗦地跪下。
“起来说话,”王安说,“不要怕,说说,这岛上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说:“禀大人,草民们前天来到这里,昨天交易完成,正准备启航返回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伙海盗。”
“海盗有多少人?”李九标大声问道。
“不知道,他们开来三条船,把人都藏在船舱里,大家都以为是来交易的海商,一点也没有防备。
那些人一上岸,就围住了大街,有人敢逃跑,立即当街砍死。
他们又堵在岸边,街上的人无法上船,全被他们捉住了。
只有几艘在海上交易的商船,趁乱跑掉了。
其他人,连人带船,都被他们掳走了。”
“海盗抢了几艘船?”舜华问。
“小人躲在草堆里,也没数清,大概有五六艘吧。”
李久标松了一口气,骂道:“该死的海盗,这海上,没有王法了。”
又说:“公公,既然海盗已经走了,我们就上岸去补充一点淡水,前往福州去吧。”
那人说:“禀官爷,这大陈岛的南方,还有一个岛屿,称为下大陈岛。这个岛,中上大陈岛。
小人恐怕那些海盗的巢穴,不在下大陈岛上,就在离下大陈岛不远的其他岛屿上。
如不剿灭这股海盗,回程的路上,恐被他们咬住。”
李九标恼火地说:“说得轻巧,本官只有一艘船,如何打海盗?”
那人不出声了。
舜华又问:“那些海盗上岸抢劫,可曾开炮?”
那人摇摇头:“未曾听到炮声。”
“海盗的船,最大的,可有这艘船大?”
那人又摇摇头:“没有,比后面那艘船还小。”
舜华放下心来,对另外三人说:“他们没有泡,那样的小船,承受不起炮弹发射后的后座力。
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请这位带路,上岛仔细搜查,找到淡水的位置,就算要走,也要把淡水补够。”
黄百户带着那人,和先前的二十人,再次上岛,仔细搜查。
商船上,袁鸿舰一直跟在姓夏的船长身边,见福船停了下来,他跑到甲板上,站在周掌柜一起,往福船上观望。
“发生啥事了?”他问。
“看样子,大陈岛上遭了海盗,人和东西都被抢空了。”周掌柜满脸沉重地说。
“海盗这么猖獗啊?”袁鸿舰没想到,上次遇到的倭国商船,被大明水师的福船碾压,他们就乖乖地交易。
这一次靠岸,遇到的海盗,居然把交易的商人和商船都给抢了。
“是啊,”周掌柜忧虑的说,“这海上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袁鸿舰说:“怕啥?咱们给商船装上红衣大炮,遇到海盗船,开炮轰就是了。”
周掌柜摇头:“别说海船了,就是前面那艘水师的福船,也才装了一门红衣大炮,六门佛朗机。
小伙子,你可知道,佛朗机人的大帆船上,装了多少门红衣大炮?”
“多少?”袁鸿舰十分好奇。
“最少的,都有十二门红夷大炮,还有其它佛朗机炮。大的商船, 有装二十四门红夷大炮,加上其它佛朗机炮,有三四十门之多。
听说南洋那边,装三十六门红夷大炮的佛朗机商船,多得是。
咱们的商船,挨上一炮弹,轻则漏水,重则翻船,根本跑不了。”
“周叔不是几个月前才从南阳回来吗?是没有遇到佛朗机船和海盗?”
“怎么没有?拼命而已!”周掌柜咬着后槽牙,发狠地说道。